镇上学堂的夫子是举人出身，人品学识口碑皆算不错。得知柳颜颜是为了几个弟弟而来，笑着将人带到了堂厅招待。“不知姑娘的几位弟弟，年岁多大？”

“分别八九十岁，尚未开蒙。”

夫子虽有些惊讶，但却了然，毕竟与她情况差不多的，有许多。“那姑娘可知每人每月要交束脩二钱，全年十一月一次交齐？”

“知晓的，银钱我都准备好了，夫子大可放心。”

柳颜颜笑容乖巧，落落大方，很容易引人心生好感。夫子自然也对她多了几分欢喜：“既如此，那我便跟你讲一下学堂的大致情况，每年正月十五至腊月十日学堂开门，每日卯时上课，寅时下课，除了过节，每月只有三日的休沐日。当然，学堂里准备了寝室，若不想每日来回奔波，也可以住宿，但每月每人要收一钱银子的住宿费和伙食费。”

像元衍，便是每月住宿，不过他每月有大半的休沐时间，因为他学得快，夫子便也没有太过拘束他。柳颜颜大脑飞速旋转，每人每月等于三钱银子，每年十一个月，等于每年要九两九钱银子，只是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旬，到腊月的话，也就还有三个半月左右，大概是二两二钱零五十文。毫不犹豫掏出银子，柳颜颜将其递到夫子的面前：“这里是二两二钱零五十文，夫子您点点看，若是没有其他的问题，明日我便将几个弟弟送到您这里了。”

夫子惊讶的看着柳颜颜：“你竟算的这般快？”

原以为她是舍不得银子，没想到是在计算银钱。可她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没用算盘，就能算的如此之快，这女娃,不简单啊！一侧的元衍也有些诧异，他知道她聪慧，却不想还有这般本事。她还真是每每都能给他新的惊喜。元衍薄唇轻勾，望着柳颜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嗐，一点小本事，承蒙夫子不嫌弃罢了。”

“这要是小本事，那所有的账房先生怕是都要丢了饭碗。”

柳颜颜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将银子又递了递。看出柳颜颜不欲多说，夫子也识趣的没有多问，接过银子数了数：“数目不错，那你明日便将你的胞弟送来吧。”

“好，日后还要劳烦夫子了。”

柳颜颜轻轻颔首，以示对夫子的尊重。夫子笑着挥了挥手，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目送两人离去。准备离去时，元衍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跟夫子低语几句。夫子面露无奈：“你这三日打鱼，两日晒网，怕是要给这位姑娘的弟弟起到不好的表率。”

“可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可学的。”

元衍笑容中多了几分无辜。见状，夫子顿时满脸黑线，忍不住笑骂道：“是是是，就你聪明，赶紧出去，看你就烦。”

元衍做了个揖，悄然退了出去。望着元衍的背影，夫子好笑的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起一抹复杂。是个好苗子，就是可惜了……门外，元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柳颜颜在扒拉手里的钱袋子。“怎么？没银子了？”

少年清澈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柳颜颜的动作。抬眸看去，赫然是元衍温和的笑颜。摇了摇头，柳颜颜似乎有些无奈：“哪有这么快就没银子？”

不过的确是很不抗花就是了。银子约莫还剩下十五两左右，除去日常开销，应该就只剩下明年的束脩费了。这般坐吃山空，可不太合适。可在这女子地位低下的古代，她又能做些什么来换银子呢？一边往回走，柳颜颜一边思索着赚钱的营生。元衍跟在一侧，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确保她不会走错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影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凑的愈发相近。倒是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只是很快，两人之间的静谧氛围就被打破。“捕头老爷，这个就是柳颜颜！”

尖细的声音传来，令人想要忽视都不行。抬眸看去，赫然是柳老太太，身边还跟着柳大朗和两个身着官服的捕快。柳颜颜秀眉轻挑，心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面上却不动声色。捕快看了眼柳颜颜的方向，迈步上前：“你就是柳颜颜？”

“是我。”

柳颜颜欣然点头。“有人报官说你盗窃，还寻衅滋事，故意伤害他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捕快拿出手镣，准备扣在柳颜颜的手上。柳颜颜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本能已经躲开了捕快的手。另一个捕快直接拔出长刀：“你敢拒捕？”

秀眉轻蹙，柳颜颜正欲说些什么，元衍单薄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她面前：“两位官爷息怒，我们不是要拒捕，更何况事情尚未定论，县太爷传唤想必也是为了对峙，所以二位何必对一个小姑娘动粗呢？”

两名捕快相视一眼，重新将刀塞回刀鞘当中：“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跟我走吧，县太爷还等着呢。”

见此，元衍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推论，看了眼柳颜颜，无声的递了个眼神。柳颜颜粉唇轻抿，乖觉的跟着捕快前往县衙。一侧的柳老太太和柳大朗面容阴狠，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路上，元衍走到柳颜颜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既然他们态度不是很强硬，说明报官的一方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你莫要担心，我会帮你的。”

少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引得柳颜颜一阵细痒，耳尖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粉嫩。轻咳一声，柳颜颜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他们自然是没有证据的，只是我在好奇，他们冤枉我偷银子的事情，昨日不就已经了解了吗？怎么还惊动官府了？”

柳老太太的性子她不清楚，但这个年头，能私下解决的，没有几个愿意惊动官府的。“我也不清楚。”

元衍摇了摇头，随即有些惊讶的看向柳颜颜：“不过你如何确定就是他们报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