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秋风有些凉了,吹的人衣服猎猎作响。何心然的心也跟着有些凉。走在下游的河道上,她呼喊着方星阑的名字,不放过河边任何一个草丛。仍旧一无所获。人间蒸发了?被鱼吃了?何心然排除这两种不可靠的想法,怀疑方星阑是被人救了。可她走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更别说村庄了。而且这里地势偏僻,又在悬崖之下,怎么可能有人家?忽然,她猛然顿住了脚步。不对。如今虽然初秋,但一些草丛中的鸣虫还存活着,时不时的发出叫声。但刚才她这一路走来,都安静的太可怕了,连鸟叫声都没了。何心然熄了火把,月亮在这时悄悄隐藏了起来,像是在配合她,周围一片漆黑。何心然躲在一棵树后,心中莫名忐忑了起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是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何心然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出来。”
一道女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如同这夜色一般,幽冷漠然。确定对方只是一人后,何心然大步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女子,身材高挑,如瀑布般头发自然垂落,松松垮垮的挽了一个髻,不加一点装饰。她手中挎着一个竹篮,正好奇地看着何心然。“你是何人?为何来到这里?”
没想到这崖底还真有人,何心然如实相告,“无意躲藏,我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男子?”
白衣女子点点头,声音清脆悦耳,“我去河边打水,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躺在河边,就把他救回去了,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朋友,姑娘能否带我去见他?”
“好,请随我来。”
白衣女子走在前面,一路向东走。何心然默默记下位置,一边走一边问:“姑娘住在这附近?”
白衣女子点点头,似乎怕她看不见,又道:“我住在前面的竹林,这里就我一个人。”
何心然心中惊诧,“你一人在此?不怕吗?”
白衣女子温柔一笑,“有什么好怕的?这里山水丰美,安静悠然,是一个绝佳的住处,为什么要怕?”
何心然点点头,“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步悠然。”
“好名字,与这风景绝配。”
“那姑娘芳名是……”“何心然。”
两人就算认识了。很快,她们就来到了竹林,这里果然有一排木屋。木屋周围用篱笆围着,院中种着许多花草和蔬菜,陈设简单却又精致,不难看出步悠然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何心然油然升起一种羡慕,这种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是她所向往的。随着步悠然进屋,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烛灯点燃,何心然看清楚了床上的人。正是方星阑。此时的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身上也没有血迹,只是面色惨白,仍在昏睡中。何心然立即上前把脉,发现他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奇怪了,那把匕首明明深深插入他的心口,就算不死也会半死不活,怎么会并无大碍?不是何心然咒他,而是她了解他。方星阑一不会武功,二没有强健的体魄,如果不是平日里装的跟大爷似的,谁也看不出他弱的要命。怎么会这样?步悠然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打断了何心然的思考。“姑娘也懂医术?”
何心然回神,没说实话,“略懂而已。”
她环顾四周,发现屋内摆着一排排木架,上面是各种瓶瓶罐罐和草药。“原来步姑娘也是同道中人。”
“只是闲来无事,照着医书随便看看。”
看着药架上各种稀有的草药,何心然双眼一眯。这可不是随便看看那么简单,因为这些药不仅难得,而且药理复杂,一般人根本不懂得怎么使用。“多谢步姑娘救了他,既然他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带他先走了。”
“不急。”
步悠然轻声道,“如今夜已深,他行动不便,你们二人恐怕很难走出这里,不如等明日一早,我送你们上去。”
“好,那就多谢步姑娘了。”
“举手之劳而已。”
步悠然一言一行都透着优雅端庄,她倒了杯茶递给何心然,然后道:“我为姑娘安排个房间,姑娘在这里安心住上一晚。”
“好。”
何心然接过茶,一股淡淡的茶香扑入鼻尖。她轻抿了一口,“好茶。”
“自己种的茶,何姑娘不嫌弃就好。”
之后何心然便住在了步悠然为她安排的房间,脑海中还回荡着她离开之前说的话。“这里多有野兽出没,何姑娘如果夜半听到声音,不要害怕,也千万不要出来。”
何心然先是面露恐惧,而后连忙点头,“好。”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何心然的神色陡然冷了下来。这个步悠然,有很大的问题。抛开她一个女子独自一人住在这里不谈,方星阑一个在上游受了重伤的男人,她是怎么把他救回来的?假设是方星阑掉入水中短时间内被冲到了下游,可通过刚才的观察,她确定步悠然不会武功,又是怎么把一个成年男子带回来的?好,再假设她力气惊人,但那么恐怖的伤口,是怎么做到处理的像是只受了轻伤一样?还有,方星阑身上的伤表明,他不是一般人,步悠然却一句都没有问他们的身份,竟然还收留他们。力气惊人,医术高超,胆大无畏,这三个特点怎么看怎么不符合步悠然的气质。何心然存着一丝戒备,所以刚才的茶,她并没有喝。子时已过,何心然仍然没有睡着。“嗷呜~”一声狼嚎打破了宁静的夜。在深山或者崖底,有野狼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这声狼嚎犹如在窗边,好像就在院内。何心然心中惊诧,刚想起身透过窗查看一下,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轻柔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淡淡的幽香。是步悠然。“何姑娘,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