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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漫漫归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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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春天总是要早一些,春寒依旧料峭,但是植物却在春雨中越发绿了起来,赵佗已经准备好了。大地复苏,气温逐渐转暖,赵佗问赵翼道:“父亲,我准备好了,但是怎么加入秦军呢?是找里正吗?”

赵翼道:“不能在这里参军,万一被郭开余党查到就不好了,而且在这只能先入更卒一月,再入正卒一年,然后才能入戍卒,入伐越大军,远离权力中心,想参加锐士就难了,难有出头之日。当今六国只剩齐国,我估计不久就会攻齐,还是去秦都附近参军,到那边结交显贵,争取加入攻齐大军,立功后加入锐士更加容易。”

赵佗点头称是,赵翼又道:“不过我等黔首,要去秦都可不容易,没有符传哪里都去不了,这去秦都的符传可不像去越地那么好弄。”

赵佗急道:“那怎么办?”

只见赵翼一笑,道:“你看,又急了吧?气定神闲乃豪杰本色,日后无论遇何事,切记一个字 ‘稳’ ,稳中求策。”

“父亲教诲的是,可父亲有办法弄到去秦都的符传吗?”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我和你吕叔曾拜会乡佐,想请他帮忙,到县丞处给你办去咸阳的符传,说你要到秦都投奔姑母,但是县丞不许,说现在各被灭之国有诸多亡命徒欲往秦都行刺秦王,上面发下文书,非必要不可入咸阳。”

赵翼缓缓道。“那只能在这里参军了?”

赵佗有些失望。“县丞只说不能去咸阳,其它地方可以去呀。”

“去咸阳附近的郡县?”

“不,回故乡东垣邑去!那里现属恒山郡,你二叔应该还在赵家庄,先去看看他一家是否安好,然后你从那儿参军。恒山郡离齐国不远,秦若攻齐,大军应该会经过。”

赵佗闻言乐了,喜道:“邯郸我都快忘了,若能去邯郸和故乡走走,拜会二叔,那真是再好不过,但愿二叔一家都安好。”

“不过此地距东垣邑可有三千多里地,当年我带着你一路颠沛流离,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到这里,当年我画了地图,不过为了躲避盘查,走的都是小路,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父亲放心,当年你是因为带着我才辛苦,现在孩儿已经长大,一个人走不辛苦的,小路再难走也不会比西瓯国的路难走。只是母亲的面容孩儿已经模糊,能不能再给我讲讲母亲,这些年父亲很少提起,我怕父亲伤心,也很少问及母亲之事,现在临行在即,她还有些什么明显的特征,他日遇见好相认。”

赵翼点点头,想了想道:“你母亲大名夏玉房,这你是知道的。她也有一个玉兔,和你给妲菲的那个一样的。”

“母亲脸上就没有什么痣之类,一眼就能认出的?”

“她左眉上有颗浅些的痣,注意看就看得到。”

“秦宫再大,人也有限,若我能进宫,遇到的每个人都问一声,肯定能找到母亲,父亲放心吧。”

赵佗信心满满。赵翼连忙摇手道:“万万不可,为父当年也在赵王宫当差,宫内的勾心斗角和互相残害一点不比战场少,一不小心,就得脑袋落地甚至被夷灭九族。你母亲若真在秦宫中,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很可能会让她和你自己都陷于险地,一定要隐蔽地进行,比如不能说是你母亲,就说是姨母,姓夏,名字不详。记住,一定要分清可靠的人和居心叵测的小人。”

赵佗又想到了自己被陷害的事,感叹道:“为什么总有人要使奸计害人?彼此相互提防,互相伤害,整日生活在提心吊胆中,犹如暗夜行于悬崖边,错一步就万劫不复,这种日子不觉得累吗?大家都正大光明的不好吗?”

赵翼回道:“是人就有各种欲,受控制的欲是人之助力,能使人精进,一旦人不能控制己之欲,欲就会吞噬人之心,让人成为它的工具,成为工具的人会不择手段,从别人手里去获得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可悲的是,很多人都不能控制欲,反而被欲变成工具,佗儿,你一定要控制你心中的欲,千万别变成欲望的工具,也要小心那些工具人。还有,你也知道我的真名不叫赵翼,你只有确认了对方可信,才能说出我的真名,否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记住,江湖险恶,切莫轻信!”

赵佗想起来,逃离邯郸的时候父亲告诉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的真名,不论谁问,就说他的名字是赵翼。赵佗点头道:“是,孩儿记住了。”

“还有,你的武艺如今已难遇敌手,但是切记不能随意使用它,还记得小时候我告诉你纪昌学射的故事吗?”

赵佗点头道:“孩儿记得,纪昌成为神射手后,再不碰弓箭,可是他在天下人的心里却变成箭神。”

赵翼点头道:“孩子,一定要记住,武艺要用到正道上,切莫随意杀人。”

早春,当远在千里之外的妲菲,还在为含恨而死的阿英伤心流泪的时候,赵佗又和上次一样,将刺虎枪藏于木套中,牵着一匹枣红马,告别父亲、吕坤和朋友、乡亲们,一个人再次踏上茫茫征途。这是赵佗第三次出远门。第一次和父亲从遥远的北方故乡避往南方,有父亲为他挡风遮雨,虽说一路漂泊不定,但是他依旧无忧无虑。第二次和无达、吕坤一起前往西瓯国,尽管山路崎岖难行,但是有无达的照顾和阿坤、艾欧的陪伴,一路也是轻松欢乐。第三次,只有一人一马,形单影只,只有妲菲的小绣球陪着自己,望着青翠的群山阻关隔城,听着湿滑的石板路马蹄声脆,感受着绵密的春雨阴冷刺皮,面对着未知的前路漫漫无垠,赵佗年轻的脸庞透着兴奋与期待。赵佗为避秦军,顺着父亲当年行走的小道,一路孤寂,偶尔与路过的农人匆匆一瞥便擦肩而过。走了数日,天已放晴,路上行人渐多,赵佗已经将父亲的地图印在脑海,知道衡山县不远了。赵佗看前面小路被一池塘阻断,只能走到官道上。到官道后,形形色色的行人一下就多了起来,看装束有戍卒、客商以及附近的农人。赵佗牵着马走着,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突然不远处的路上一阵喧嚣,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赵佗放眼望去,一个女子戴着斗笠,身着越人的服装,骑着一匹雄健的黑马飞驰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叫“让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后面紧跟着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赵佗认得这种装束,是负责缉拿细作的求盗。难道这越人女子是越人细作?由于妲菲的关系,赵佗心里更愿意助越反秦,便有心要帮助这女子。不过,他突然想起父亲的教诲,一定要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切莫受其它事的影响。不由叹了口气,希望这越人女子能安然逃走,落入求盗的手里必会生不如死。转念之间,女子就飞奔而来,赵佗赶紧让到一边并仔细瞧去,原来是位姿容秀丽的少女,只见她腰挎短剑,足蹬草履,背着一张木弓,看上去像一位普通的越人少女,不过她的马却是一等一的好马,高大强健,毛亮条顺,蹄下烟尘如花,如飞腾踏浪而来。赵佗发现少女表情轻松,路过他时还瞥了一眼,估计是对自己的骏马相当有信心,恍然间,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妲菲骑马而来的场景。少女瞬间疾驰而过,两名求盗在后面二十丈的地方紧追不舍,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弩,不过可能是想抓活口,并没有攻击那少女。赵佗见求盗的马虽说不如少女的,但是毕竟是官府的马,也能远远跟着。赵佗摇头,不打算多管闲事,将马绳拴到一棵树上,便走到路边小便。不一会,又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到了赵佗拴枣红马的地方停了下来,赵佗扭头一看,又是一个黑衣求盗从一匹累得半死的马上下来,解开枣红马的缰绳,丢掉马背上的包裹,骑上枣红马就跑,动作麻利,一气呵成。赵佗赶紧将剩下的水憋了回去,大叫道:“别跑,还我的马!”

怎奈那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看来也是去追那少女去了。赵佗赶紧查看了下那人丢下的马,那马已经倒在地上,似乎有病,经过一阵狂奔已经脱力,无法再跑。赵佗又气又急,这求盗如盗匪,强抢马匹,简直岂有此理,而自己还有几千里地,没有马可不行。赵佗略一思索,便将包裹藏于林中,然后将木棍绑在身上,沿着马蹄印追踪而去。好在赵佗最近一直在练习奔跑,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凭着过人的体力,赵佗很快跟了上去。赵佗狂奔了几里地后,前方有一大队车马迎面而来,而马蹄印却往旁边的小路去了,估计是少女不想与前面的车马相撞,便跑下小路。赵佗内心大喜,他知道这种小路马可跑不快,枣红马必能失而复得,思罢立即转向小路追去。又追了数里地,终于发现前方有人高声怒骂,赵佗猫腰向前跑去。跑到近前,借着浓密的茅草遮挡,先看见他的枣红马在旁边吃草,又看见惊奇一幕,那三名求盗跪在少女面前,少女站在马前,持一木弓大骂道:“你们身为求盗,不去抓真正的细作,一直追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抢我的马?”

其中一求盗回道:“郡主息怒,小的们只是觉得一越人女孩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马,不是细作就是偷来的,所以便想盘查,谁知是郡主,见郡主逃跑,啊…不是,我等见郡主不搭理小的们,便追了上来,实为公职所在,还请郡主恕罪呀!”

另外两个也赶紧磕头请罪。“你们三个人抓细作,那也得抓活的,为何又射我?我若真是细作,死了又有何用?居然把我的踏风射伤了,真是可恶,我一定要告诉阿父治你们的罪。”

原来那少女的马腿上中了一箭,想来是求盗见很难追上少女,便射了马一箭。身旁有弩之人道:“还请郡主饶命呀,我绝非想射郡主,只是我等马匹实难追上,一时情急,故想射马阻之。我等无军功在身,入成旦舂九死一生,还请郡主给条活路。”

少女还在气头上:“你们活不活的关我啥事,让开!”

赵佗一听摇头,暗道:“原来这少女是个郡主,和菲儿一样是个胆大的主,不过人情世故可不如菲儿。这荒山野岭的,你这么逼人家,不得和你拼命,真是无知小儿。”

只见那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下,那少女骂道:“说什么呢?大点声!”

其中一满脸络腮胡的求盗站起来道:“要是郡主不给活路,小的们也没办法了。”

看来他是头目。那少女闻言一惊,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边说一边抽出一只箭。那个持弩的求盗立即先发了一箭,少女反应也快,往旁边一滚,另一个手持钩刀的求盗也立即上前,猛地向少女劈去,少女看来也有些武艺,避过两招后,被迫用木弓来格挡,只听咔的一声,弓就断了。一刀刚过,另一刀又来矣。赵佗见少女危险,便抄起一个石头扔了过去,正好重重地打在正要劈砍的手上,那人疼得叫了出来。三名求盗见有人偷袭,立即改变战术,弩手和钩刀手一前一后封住少女的退路,络腮胡回头警戒,喝道:“什么人,出来!”

赵佗并不想惹麻烦,惹了求盗更是难以脱身,因此就藏着不动。见无人应答,络腮胡道:“先杀了这小妮子再说。”

没办法,赵佗只能现身喝道:“住手!你们身为求盗,抢了我的马不说,现在居然还想杀一个弱女子,眼里有王法吗?”

“我还以为是何方大侠,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来得正好,就是你杀了郡主,我们又将你正法,妙!”

想到此,络腮胡居然笑了起来,深为自己聪明喝彩。不过他忘了件最重要的事,他能不能杀得了赵佗。赵佗一听,不由恼火起来,暗道这三人怎地如此胡来,杀心顿起,不过立刻又想起师伯祖慎杀的告诫。正思量,那弩手便一箭射来,赵佗身子一偏,轻松避过。看他们攻击少女的架势,赵佗估计自己用血魔拳就可以对付,用不着刺虎枪,他也不想打坏木套,便将刺虎枪解下放于地下。络腮胡见赵佗有些本事,便慎重起来,指着钩刀手道:“你赶紧杀了这小妮子,我和他来对付这小子。”

说罢,便抽出腰刀,朝赵佗扑来。赵佗怕少女有闪失,又怕弩手放暗箭,决定先打倒弩手,再攻钩刀手,最后解决络腮胡。他也猛地冲向络腮胡,在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快速下蹲并转身,眨眼间就避过刀锋和绕过络腮胡,随即入定境飞出一镖。弩手“啊”了一声,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惊讶,他慢了一拍,扣动扳机的时候发现飞镖已经插在弩臂上,将弓弦打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佗已经来到面前,他本能的想用弩砸向赵佗。赵佗快如闪电,稍一侧头就避过弩机,用力一推,就将弩手推到小路边的农田里。此时钩刀手正向少女猛攻,少女已经扔掉弓箭,手持一把短剑与他周旋。络腮胡大叫小心,钩刀手闻警示向旁边一避,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赵佗不等他站稳,一招野牛冲顶,猛地撞击他的肩膀,将他撞飞了出去。这回没了弩,他安心多了,向络腮胡道:“我劝你们罢手,好好商量,两相罢手,你们看可好?”

络腮胡见赵佗武艺了得,已然没了刚才的嚣张,忧心道:“我等本也不想做此绝事,想少侠应该也听到了,郡主不能原谅我等,若郡尉怪罪下来,我们必无活路。”

赵佗对少女道:“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偷了我的马又射伤你的马,按律要服刑数年,我听说无军功在身,在狱中很难活命,你这么逼他们肯定得反抗,不如原谅他们如何?”

少女这时还在惊吓之中,深怕赵佗弃她而去,只能点头道:“我原谅你们了,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踏风伤的也不算严重,我就不追究了。”

络腮胡道:“可是郡主如何保证?若没有保证,我们宁可在此被少侠杀死,也不愿入成旦舂生不如死。”

少女眼珠一转,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先躲起来,我回府上发一通告,就写本人任雪,原谅射马之人,绝不追究。你们可以到长沙县打听一下我任雪的为人,说话算话。”

赵佗想了想道:“如今也只有此法了,有我在你们绝对杀不了她,还是赶紧躲起来吧,你们抢我马的事,我也不追究了。”

任雪听到这句话,顿时放下心来,感激的看着赵佗。那三名求盗嘀咕了几句,也无他法,络腮胡道:“少侠仁义,我等感激不尽,也感谢郡主原谅我等。”

说罢三人牵了两匹马,火速离去。看着离去的三人,任雪长吁一口气,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若我能做到,绝对帮。”

赵佗牵了枣红马,拿起装着刺虎枪的木套,看了她一眼道:“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小心点。”

说完便走了。任雪愣了一下,觉得赵佗是不相信自己,便追上前道:“我父亲是长沙郡尉,在长沙郡没有办不成的事。”

赵佗却没接她的话,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穿着越人的服装?”

任雪道:“我随父亲来此地,见此地颇多越人,觉得好玩便换了他们的服装,后来因为我的马快,我跑了一阵才发现随从不见了,觉着没人跟着也挺好玩,便一个人到处逛,没想到碰到这三个求盗,我就想逗他们玩,让他们追了一阵。”

“好玩?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玩完了,若不是他们偷了我的马,我也不会跟来这,那你父亲可得伤心了。”

“我叫任雪,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任雪问道。“我叫赵佗,十七了,你呢?”

“我十四了。”

赵佗不由想起妲菲,心想她比菲儿小点,便像一个大哥哥道:“你赶紧回家吧,你父亲和家里人可能都急死了。”

“不行,我得跟着你,若那三人又回来,我不是惨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府吧,你救了我,身手又这么好,我阿父肯定能给你个好差事做。”

赵佗笑了笑道:“不用了,本人助人为乐,我还要前往恒山郡寻亲人。”

任雪道:“那边可不太平,听阿父说蒙恬大将军的三十万大军正在攻打齐国。”

“啊,已经开始进攻了?”

赵佗惊道。“是呀,我还听说王贲大将军也在恒山郡的代地,可能也要去帮忙灭齐,那边可乱得很呢。”

赵佗道:“那也没办法,总得先找到亲人再说。”

说完他想起什么,道:“你真的会发那个原谅他们的通告的吧?”

任雪看着他,想了想道:“说到做到。”

赵佗闻言点头笑了。两人边走边聊,不觉到了官道,刚走没多久,一彪人马由远处飞奔而来,任雪看了看道:“那是我阿父的人马。”

赵佗道:“那你赶紧过去吧,不用管我。”

任雪感激地看着他道:“你的木棍里有长枪吧?”

赵佗闻言一惊,不知任雪意欲何为。任雪看他紧张的,拿出一块腰牌笑道:“这是郡尉府的腰牌,比符传好使,路上若有人盘查,拿出此牌,就说是长沙郡尉府的人,应可畅通无阻。”

说完递给赵佗。见赵佗犹豫,任雪便硬塞给他道:“赵佗哥哥,后会有期。”

说完便牵着马走了。赵佗低头看那腰牌,腰牌是一长条型银块,上圆下方,重约一斤(秦斤,一斤252.8克),刻有几行字:‘谒报:署长沙郡尉府发 敢言之 二十六年’ 后面还有一行字,赵佗没仔细看。他再抬头时,任雪正好回头对他笑了笑,然后随一群人离去了。赵佗这回觉着任雪挺够义气,将牌收好后继续向前赶路。路漫漫,山幽幽,艳阳随身候,风沙伴君游。风一程,雨一程,孤身闯九州,谁见少年愁。有了腰牌,赵佗不惧盘查,顺着官道一路前行。赵佗风尘仆仆走了一月有余,一路过来,发现父亲说的雄关险隘皆被拆除,行人往来极为方便,只要有符传,到哪里都可以住宿,偶尔遇到捕快,查看符传后便也立即放行,各地所用钱币也都一样,极为方便,不像父亲说的此地钱币,它地不通。赵佗第一次感受到了大一统的好处。这一日,赵佗来到颍川郡的许县(今河南许昌附近),只见城内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甚是热闹。正走着,听见前方道上有人高声争执。赵佗走上前,只见两拨人互相对骂,一拨人少约五六人,一拨人多,约十几人。人少的一拨,领头的是一身着绿衫的公子哥,头戴绿色小冠,身长七尺,样貌却若女子一般。人多的一拨,领头的是一大腹便便的胖公子,胖公子道:“你一无德之人,还敢穿绿衫冒充韩国贵族,简直是不要脸。”

赵佗曾听父亲说过,韩国乃木德,尚绿。然而此地现今已属秦土,这绿衣公子如此旗帜鲜明的穿绿色,看来对秦国肯定很是不满,还真有可能是旧韩国勋贵。“混账东西,我看你连德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居然敢讲我无德?”

这公子哥看上去柔弱,脾气却挺火爆。“我呸,你自己亲弟弟重病都置之不理,还敢讲有德?”

胖公子不依不饶。“我家之事,用得着你个韩玘的废物狗崽多嘴!”

绿衣公子说完便飞起一脚将那胖公子踢翻在地。赵佗见了不禁莞尔,想不到这翩翩公子如此火爆,对方明显人多,他还主动进攻。那个胖公子的奴仆见主家被打,一拥而上,街道上顿时鸡飞狗跳,两拨人打将开来。绿衣公子的几个奴仆没多久就被打趴在地,他自己有些拳脚功夫,刚开始还能抵挡,但是耐力却是不行,不一会便渐渐落入下风,顶冠也被打落,只能靠东躲西藏扔东西强撑着,胖公子越发兴奋,一边大叫“打他”一边说些污言秽语。周围都是乡民看客,大家指指点点,兴趣盎然,却无人上前帮忙。赵佗年少气盛,看不惯以多欺少,便将木套绑在身上,走上前去,大喝一声:“住手!”

声震耳膜。胖公子的奴仆们被惊得停止进攻,胖公子道:“哟,又来一个毛孩,是不是也想给大爷们玩乐一下?”

说完,奴仆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赵佗冷笑一声,用力一搓脚,将地上一颗石子踢了过去,正中那家伙的下体。只听“嗷”一声,胖公子便躺了下去,夸张而滑稽的表情加上杀猪般地嚎叫,让众看客哈哈大笑。众奴仆见老大被一少年所伤,立刻放过绿衣公子,向赵佗攻来。一个奴仆捡起一个石头砸向赵佗,赵佗轻松避过,又一奴仆持棍棒冲到赵佗面前,举起棍棒劈头欲打。赵佗突然向前一冲,左手将奴仆的下巴往上一托,将他托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到地上。赵佗不想和这些奴仆有过多纠缠,见旁边有一大树,便走到树下。“嘭”的一声巨响,赵佗一拳将俩人合围的大树打得晃了一晃,拳头放下后,树上便出现一个深坑。奴仆们被这一下给震住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上。胖公子缓过劲来,叫道:“有种你别走,我找人弄死你。”

赵佗盯着他,向他走了两步,众奴仆立刻吓得拉着胖公子连滚带爬而逃。赵佗见胖公子退走,便拉了枣红马准备离去。绿衣公子整了整衣冠,上前抱拳道:“今日多谢少侠相助,可否请少侠喝一杯,聊表谢意。”

“不必了,举手之劳,公子不用挂怀,我还要赶路呢。”

说完,赵佗牵马欲走。“少侠,刚才那头猪是这里一霸,真有可能叫人来,虽说你武艺高强,但是怕他下黑手,你一个人走有危险。请到我府上休息片刻,我府上的羊肉汤味鲜肉嫩,错过可惜,况且吃饱了赶路更有劲呀。”

绿衣公子盛情邀请。赵佗一看日头,已过午时,闻言也觉得肚子饿了,便抱拳道:“那就叨扰公子了。”

绿衣公子见赵佗同意,高兴道:“哪里话,少侠这边请。”

绿衣公子带着赵佗来到一大宅子,赵佗抬头一看门匾,上书‘张府’。进入张府,赵佗见里面亭台阁榭曲径通幽,众多奴仆往来穿梭,看来这绿衣公子果真是世家公子无疑。坐下后,绿衣公子命下人赶紧上一锅羊肉汤、一壶酒及数个小菜,然后自我介绍道:“吾乃颍川城张良,字子房,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原来是张公子,鄙人恒山真定赵佗。”

赵佗眼珠一转回道。“哟,原来赵兄弟是赵人,恒山真定,那可不近,看少侠年岁应该不大,何故远来呀?”

张良好奇道。“去南方走亲戚,现在回故乡,刚才那些泼皮何故招惹张公子?”

赵佗不想谈论自己,便将话题引开。“那头猪是韩相韩玘的侄儿韩腾,韩玘一族在新郑城破后被押往咸阳,这头猪不知怎地没有被抓。那韩玘和我父亲是对头,原来两家就不对付,国灭后,这些个泼皮就以为能骑到我的头上,做梦。”

张良愤然道。“张兄也不必气恼,我在南方学了些望气的本事,我瞧你气运鸿隆,日后必能成大事,切莫与这些泼皮计较。”

赵佗学着师伯祖的口气胡诌道。张良闻言大喜道:“想不到赵兄弟不仅武艺高强,还有望气的本事,真是大才呀!”

说完后他左顾右看了一会,低声道:“那你看秦国的气运如何?”

赵佗一惊,对一个陌生人,这个可不好随意回答,便笑笑道:“我才疏学浅,只会望人之气,望不了国之气,还望张兄莫怪。”

张良一愣,呵呵笑道:“不怪,不怪。”

这时羊肉汤上来了,浓郁的味道让两人胃口大开,他们边吃边聊,张良还拿来一小壶酒。赵佗暗道:“秦王为了节省粮食,数次发布禁酒令,这些贵公子还有酒喝。”

他之前在西瓯国喝过一点,并不喜欢这酒味,不过为了不扫张良的面子,还是喝了不少。张良不愧是世家公子,博闻强记,说了很多旧韩国和秦国的趣闻。赵佗也说了些南方的奇闻异事,毕竟年轻,喝了酒后更加无所顾忌,表露出了对秦灭赵的不满和不愿秦军进攻西瓯国的想法,让张良引为同路人,俩人相聊甚欢,不觉便到了下午,赵佗见天色渐晚,打算告辞继续赶路。张良喜欢结交各路英雄,他见赵佗是旧赵国之人,又武艺超群,极力邀请他在府上暂住,说晚上有数位豪侠一起来喝酒,大家一起畅谈未来之计。赵佗闻言也颇心动,也想认识些豪侠猛士,便答应了下来。到了傍晚,忽听门口奴仆大喊有客到,还没等张良回答,就听一个震耳的声音传来:“子房,我没来晚吧?”

张良闻言赶紧迎出去道:“不晚,不晚,正是时候,牛亥大哥赶紧进来。”

赵佗也跟了出去,只见一壮汉身高九尺,左手拿着一口数十斤的大铁锅,右手拎着一头数十斤的死鹿走了进来,步履轻松。这力量在普通人看来着实可怕,不过赵佗见识过胖彪的力量,这对他来说并不稀奇,只是奇怪他为什么拿着一口锅,难道来吃饭还要自带炊具?牛亥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如今这乱世,人死了不少,野兽倒多了起来,昨日到野地里打了一头鹿,今日正好下酒,哈哈……”他的笑声简直震耳。张良喜道:“这野味真是太及时了,正好给我新结识的赵佗小兄弟接风。赵佗兄弟,这位是牛亥大哥,天生神力,当年秦攻新郑,我五万大军转眼崩溃,牛亥大哥的大刀砍折后,一手抓一个秦兵尸体当武器,一路击杀数十秦兵,才护着主帅申犰退入城内。”

赵佗闻言很是佩服,抱拳道:“牛亥大哥真神人也!”

“过去的事咯,还提他作甚,没用!”

牛亥叹道。“这位是赵佗少侠,恒山真定人,武艺非凡,今日若非赵少侠出手相助,我就吃了那肥豕韩腾的亏了。”

张良向牛亥介绍道。“又是那韩腾,下次我见了他,帮你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牛亥道。“那倒不用,今天赵佗兄弟已经帮我教训了他,万一打死了他,引起秦人的注意,那可坏了我们的大事。”

张良劝道。“说的也是,那我先去厨房做焖鹿肉,等其他几个伙计来了好下酒,哈哈……”说完便自去厨房。张良吩咐下人前去帮忙。赵佗道:“刚才子房兄所说大事,是指何事?”

张良笑笑并没直接回答,只说等人到齐后再说。不一会,门口奴仆又高声通报,赵佗和张良又迎了出去,只见同时来了两人,一个身材瘦小,穿着道袍,佝偻着背,手里拎着一个大葫芦。另一人戴着斗笠,身形健硕,目光坚毅,脚步沉稳,腰挎短刀,一看就是高手,手里拎着两条黑色的大鱼,想来是从颍河捞来的。张良抱拳道:“专离大哥,摇储大哥,小弟有礼了!这位是今日认识的赵佗小兄弟,他乃赵国真定人。”

赵佗立即抱拳施礼道:“两位大哥在上,小弟赵佗有礼了。”

两人盯着赵佗看了一会,身材瘦小的专离笑道:“赵地英雄辈出,我等最为向往,赵兄弟不用虚礼,今日非得和赵兄弟喝个痛快。”

说完举起那大葫芦笑了起来。摇储也点头道:“赵兄弟小小年纪气息沉稳,颇有大将风范,后生可畏也,这是我从颍河打来的大黑鱼,就算给赵兄弟接风了。”

说完便将鱼交给下人带走。寒暄后,众人进房落座,张良笑道:“牛亥大哥已经在厨房准备大菜,咱们只管等待便是,今日不醉不归。”

不一会,牛亥端着一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鹿肉走了进来。赵佗估计这大锅、鹿肉加汤汁在一起约有百斤,牛亥端着毫不费力。张良见人齐了,便让下人又端来数坛好酒,让大家敞开来喝。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聊天下奇事,好不痛快。牛亥砍的鹿骨鹿肉颇为大块,张良盘里的一大块带骨肉不太好下嘴,摇储见之,瞬间抽刀甩了甩然后潇洒地收刀,眨眼之间就将一大块骨肉分成数小块。众人齐赞。大家开始还只是聊些奇闻异事,什么温地有一许姓女婴出生时,手里就握着一块玉珏,什么韩王安没有参与叛乱就被秦王斩杀,又聊起那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刺客轶事,让众人热血沸腾,后有抱怨秦法严苛,日子难过之类的,酒酣耳热之后,慢慢开始转向时政。赵佗问道:“张兄,听闻秦军已经开始攻齐,不知战况如何?”

张良冷哼一声道:“秦王欲让蒙恬建功,可是蒙恬大军围攻齐之高唐已月余,奈何城坚难克,听闻死伤颇多,我看最后还是得让王贲帮忙。”

赵佗不解道:“听闻蒙恬也是猛将,王贲比他更厉害吗?”

张良回道:“那是自然,王贲谋略高,善巧仗,高唐乃齐国五都之一,营建数十年之久,硬攻难度太大,他肯定不会如蒙恬那样屯兵坚城之下,而且他灭燕、代之后,留在北方的数万野战军团才是精锐。”

张良将秦齐各自的战略、优势、军力、逐一分析,细致入微,让赵佗敬佩不已。当说到齐国已无希望,很大原因就是有后胜这种和郭开一样的祸国殃民的奸贼,赵佗不由猛灌一口酒,说若得此人,必杀之。张良也越说越激动,又猛喝一口酒,满脸通红道:“秦人暴虐,以杀戮为乐,长平一战杀赵人四十余万,此等人神共愤之事比比皆是。赵政妄图一统天下,贪天之功,他四处杀伐,致天下千里白骨,民不聊生。若他死了,秦国必内乱,到时候天下群起攻之,赵兄弟的赵国,我们的韩国皆可复国,大家就又能过上安稳日子。”

专离听后皱了皱眉,立即阻止了张良,同时给赵佗敬酒,不经意间将宽大的袖子甩向赵佗,赵佗很少喝酒,这时喝得有些晕乎,仰头便将酒一饮而尽,没发现专离有些奇怪的动作。专离见赵佗喝完酒后依旧如常,表情颇为吃惊,却也没有说什么。此刻气氛逐渐高涨,牛亥也红着脸点头道:“秦王一死,就算秦国不乱,也是公子扶苏继位,听闻公子扶苏仁慈好义,他若继位,必可大赦天下,让万民安养。”

赵佗和摇储也点头称是。专离道:“不过秦王宫防范严密,又有荆轲的先例,如今护卫恐怕更是泼水难入,如何才能将其击杀?”

张良略一沉思道:“入秦宫刺杀不太可能,听闻秦王经常外出巡视,若能知道他的行踪,定有机会。”

“知道了行踪也不容易,秦王每次出巡,皆有大批甲卫和军马环绕,如何近其身?”

牛亥问道。张良略一沉思道:“其停留时方圆数里都不许有闲杂人等,必难下手,不过其行进时只能沿道路而行,队伍拉长,首尾不能兼顾,或有机会接近其车驾。”

“然而听闻秦王谨慎,相同车驾众多,若不知他到底坐哪辆车,不能一击得手,机会稍纵即逝,也难!”

摇储摇头道。众人闻言也纷纷摇头,叹起气来。赵佗这时酒壮英雄胆,想到自己将要入秦军,脑袋一热道:“小弟有一计。”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张良大喜道:“赵兄弟快快道来。”

赵佗又喝了一大杯酒道:“我闻秦王的护卫皆来自锐士,等我回乡,先加入秦军,再入锐士,若能成为甲卫,定能知道秦王的车驾。”

众人一听,纷纷大赞,摇储想了想道:“秦王的甲卫都是以一抵百的猛士,赵兄弟可有信心入得?”

赵佗心知他们怀疑自己的武艺,便从木套中拿出刺虎枪,对几人道:“各位大哥,光有酒,没有艺,不成席,小弟给各位大哥献艺如何?”

说完便持枪跳入院中。几人也跟了出来,只见赵佗有时将刺虎枪舞得飘飘然,如游龙戏凤,有时又舞得铿铿然,若虎啸龙吟,招式变幻莫测,一根铁枪如游走在空中一般,最后赵佗侧身腾空,于空中旋转一周后,只听“咚”的一声,便将院中一棵大树洞穿。众人齐声喝彩,张良异常兴奋道:“赵兄弟有勇有谋,有赵兄弟助力,大事定可成!”

赵佗酒量不行,被众人吹捧一番,便喝得五迷三道,恍惚间,仿佛看见妲菲在向他敬酒,他傻傻的叫着菲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第二日,赵佗醒后看到身边躺着一容颜秀丽的少女,吓了他一跳,赶紧看了下胸前的小绣球和玄鸟石,还好都在,立刻跳下塌后穿好衣服。少女此刻也醒了,窘迫的看着同样窘迫的赵佗,小声道:“佗郎昨日歇息得可好?”

“请问姑娘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叫绿柳,是公子让我来服侍佗郎的。”

赵佗有些心虚道:“感谢姑娘,我……不用服侍了。”

少女似笑非笑道:“佗郎心里惦记着那个菲儿姑娘吧?”

赵佗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收拾包裹走出房间。张良迎面走来,见赵佗拿着包裹欲走,急道:“赵兄弟这么着急离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妥?还请明示。”

赵佗脸一红道:“没有,没有,子房兄的盛情款待让小弟受宠若惊,昨日小弟有幸认识各位英雄,实是三生有幸,只是家中有事,得赶回去,还请子房兄见谅呀。”

张良见赵佗去意已决,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赵兄弟稍候片刻。”

说完转头便走。不一会,张良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回来,后面跟着绿柳。张良将小包递给赵佗道:“昨日脱困,全拜赵兄弟帮忙,这点是我的心意,望赵兄弟切莫推辞。”

赵佗知道小包里肯定是金银之类,坚决拒绝道:“子房兄言重,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若受这金银定叫人看不起,快快收回。”

张良闻言只能悻悻收回,又道:“赵兄弟不肯收金银,那就带绿柳回家,她勤劳懂事,可一路服侍赵兄弟。”

赵佗拒绝道:“张兄厚爱赵佗心领了,绿柳是个好姑娘,远比金银珍贵,若我带走绿柳姑娘,更会为人所诟,还请兄切莫为难小弟。”

张良望了绿柳一眼,绿柳幽怨接道:“佗郎英雄了得,自是看不上绿柳,可是绿柳不求其他,只求做奴婢服侍佗郎左右,望佗郎念在昨日之情,让绿柳跟随左右。”

赵佗闻言心跳有些加速,但还是坚拒道:“昨日之事赵佗完全忘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绿柳姑娘的美意,赵佗无以为报。赵佗浪迹天涯,绝对不能带着姑娘,望姑娘原谅。”

张良见状,只能低声道:“赵兄弟真乃正人君子也,鄙人佩服,既然如此,望赵兄弟记得我们的约定,共诛暴秦。”

赵佗心里一惊,想起昨日酒后乱语,刺杀秦王,这事也太大了,况且也不是他的计划,只能先敷衍道:“请子房兄放心,我回乡后就争取加入锐士,再想办法入秦王甲卫。”

他心想这天远地远的,日后肯定见不着了,先脱身再说。张良闻言大喜道:“赵兄弟大义,这天下苦秦百姓就全仰仗赵兄弟的了,赵兄弟若参军,不要前往蒙恬军,蒙恬军攻城吃力不讨好,可前往代地入王贲大军,从那更容易建功,若赵兄入得秦王甲卫,还望差人告之与我。”

说完抱拳,给赵佗鞠了一躬。赵佗赶紧鞠躬还礼道:“子房兄折煞小弟也,他日若有成,定会再来叨扰,小弟就此别过,子房兄保重!”

二人惜别后,张良还在大门口观望良久,内心复杂。这时候专离走出来问道:“这赵佗年纪不大,却深不可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我的窥心魂术对他不起作用,咱们能相信他吗?”

张良神色深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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