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安王来后,肖承远偶尔也会到我这听听曲。“小生听晚江姑娘奏曲已有数回,皆是那江南名调或者京中时兴的曲子,不知姑娘可否会塞北的调子。“凭栏而望的少年转身问道。这一问问的我哑口无言,京陵的人都喜欢这吴音侬语,婉转委婉,从未有人教我塞北的调子,我又如何会得。我略带歉意的回答道:“小女子不才,不曾会将军所说的塞北的调子。”
肖承远微微叹了一口气,续而又道:“姑娘可否让我试试。”
“能有幸闻将军奏乐,实是晚江的荣幸。”
我起身让位。只见他从容试音,曲中苍茫之意犹然而起。边塞苍茫,铁骑刀枪,金戈铁马之声铮铮作响。我不得不承认,虽然他琴技不如我,但这意境之大,曲意之辽阔是我断断所不能及的,这曲中萧杀正气,也只有如他一般在那战场上出生入死之人可以弹奏的出了吧。一曲听罢,我由衷感慨到:“将军好琴艺。“肖承远微微一笑,“姑娘过赞了,姑娘乃是皇上亲封的第一国手,小生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姑娘莫要见笑。““将军曲中的塞北,大漠黄沙、苍茫云海,民风淳朴,又有将军一心报国、满腔热血之情,听得晚江都有些向往塞北风光了呢。“诚然,这句话一半是为了拍马屁,另一半确实是我有些期待塞北之景。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景,能让见着奏出这般雄宏豪迈的曲子,到底是什么样地经历能让这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皮囊下藏着这样一颗赤胆忠心。听到我想去塞北,肖承远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光,续而又归于平静,“塞北苦寒,晚江姑娘怕是受不住那凌冽寒风。”
这一日,肖承远难得的话多,他喝着酒和我谈着塞北的大漠、狼烟、飘雪;谈着塞北的民风质朴,端厚;谈着军营的将士们如何取乐、如何畅饮,唯独没有谈战场的刀剑无眼、九死一生。这一日,肖承远是难得的喝醉后被人送回去的。那一日之后,我许久未见肖承远,听安王说,他又被皇帝派去征守塞北了,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消息呢?我的小日子照样过得舒心。这日我正在和惜月讨论着新的的谱子,只见玲儿带来楼主身边的小厮“二位姑娘,楼主命我来传话,三日后宰相大人寿诞,宰相府差人来请二位姑娘献乐。““知道了,我们会准备好的。“惜月打发了小厮,又对我说到:”听闻宰相大人是最看不起咱们伶人的,也不知道为何又要找咱们。“管他干什么,他叫我们便去就是了。“我面无表情的说道。三日后,宰相府,前堂歌舞升平,堂上倒也有着几个相熟的面孔。我和惜月演奏着一早就准备的好的《声声慢》,本是平平无奇的曲调,但胜在惜月姐姐舞姿出众,皇帝赐我的箜篌音色优美。“二位姑娘不愧是天朝国手,只是这曲子是否有点过于普通了,且这曲子不知何时有了改动,似与往日听到的有所不同。”
坐上不知何人突然发难道。其实,在选曲时有两首极好的新贺寿曲,但不知为何,楼主让我两选了这首《声声慢》,不但如此,楼主还不许我两装扮太盛,可宰相寿诞又不能太过敷衍,我这才拿出了皇帝赐我的箜篌。就像剑师有自己的剑,我们乐妓也有自己的乐器。皇帝赐我的这架箜篌虽好,但终究不太顺手,故而方才弹错了几个调。“民女学艺不精,让各位大人见笑了,民女回去定当精心钻研,苦练技艺。”
我跪在地上,赔罪道。“一代国手弹奏这般简单的乐谱既然漏洞百出,可见也不过如此。”
那人语气傲然,显然是不想轻易了了此事。“史大人何必和一个乐妓过不去呢。”
安王不悦的回辩到。史大人,我一听便是心中了然了,原来是哪位教坊副乐使。这副乐使也是京陵城里数一数二的琴师,想来是因为我得了这第一国手的名号有点心生不满了。只是他也是个不带脑子的,在这宰相府上找不是,也真是嫌事多。果不其然,一直未说什么的宰相开口道:“晚江姑娘年纪轻轻,自然是比不得史大人的。”
见到宰相发话了,这教坊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讪讪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