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困在忧愁的情绪里整整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他不得不把自己从昨晚情绪中抽离。　　未来的事交给时间去给出答案，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　　明天与开拓者的抢七战，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准备的。　　现在他们至少可以对尤因的状态放心。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尤因都会将他的状态调整回来。　　只要他暂时远离心魔，尼克斯就能重新拥有内线优势。　　系列赛开始以来，尼克斯和开拓者斗智斗勇，双方都封印了彼此一部分的优势。　　尼克斯凭借强大的整体防守，让开拓者威震联盟的侧翼群只能在防守的时候发挥作用。　　克利福德·罗宾逊、安东尼·梅森、布鲁·爱德华兹，他们都在非同寻常的防守压力下失去了进攻能力。　　特里·波特不是侧翼，但他是开拓者进攻端的第三巨头，他的哑火，也是尼克斯防守能力的体现。　　如果开拓者像过去一样，只有乔丹能够站出来得分，那么这轮系列赛可能在第五场或者第六场就已经结束了。巴克利给他们带来的加成，不仅仅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超级巨星，更是一个在任何防守体系下都难以完全限制的进攻点。　　篮球场上有很多种超级巨星，乔丹和巴克利恰恰都属于只要自身状态不出现问题，就无法将他们限制住的那种怪物。　　总决赛六场，乔丹场均40分8篮板10助攻，巴克利场均30分17篮板4助攻，这两人少了一个，开拓者都已经入土了。　　现在尼克斯不得不迎来最被动的局面，和拥有内外线最强进攻手的开拓者打一决生死的抢七，一旦他们有人爆线，甚至内外两条线都被打爆，就不好办了。　　早晨，路易吃过洛林做的早餐就去蓝宫了。　　这个时间点，一般不会有球员在蓝宫。　　但也不一定。　　像克里斯·杰克逊就属于住在训练场的那种球员。　　他之所以能在纽约发生蜕变，不仅仅是因为得到了路易正确的指导，还得算上他自己的勤学苦练。　　他是个积极的宗教主义者，信仰努力会得到回报。　　尼克斯的力量训练师卡明斯基给他制定了一个又一个阶段的训练计划，还有包括饮食和增重在内的长期规划。　　他能成为天王山之战的英雄，是一个天道酬勤的故事，可惜的是，那不是系列赛的收官战。　　所以开拓者能及时根据他的特点进行反制。　　路易有些悲观，在杰克逊的力量和身板提升到另一个级别之前，开拓者这种屠夫式的队伍，将会让他表现挣扎。　　“教练，早上好。”

杰克逊和路易打了一声招呼。　　路易微笑地点头，没有影响他训练，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现在并不是训练时间，除了杰克逊之外，没有球员在楼下打球，就连他的助教们都不见踪影。　　路易提早过来，就是想在一个没人打扰的环境下好好反思自己在这轮系列赛中犯下的错误。　　如果当代像未来那样有大批体育写手的话，路易过去六场比赛的指挥，会有一个被不断提及的问题——路教练为什么不让他的球员强势地往篮下打？　　这件事，路易没有借口。　　或许是傲慢，或许是对尼克斯的实力自信过头，路易一开始的时候，就把内线当成了开拓者的死穴，也说了要打篮下。　　但尤因的低迷，加上外线射手的进攻火力，让路易在比赛中放弃了原先定下的策略。　　大量进攻篮下可以让尼克斯更轻松得分，只是，球队在外线的火力点更强，那些赢球的场次，无不是靠外线火力凶猛拿下的。　　长达五年的赢家模式让路易对比赛逻辑失去了敬畏之心。　　现在，是时候重视这个问题了。　　内线，是一定要打的，不打不得行，试想，你一干射手在外线投得再准，人家强度一上，飞猪开大打出无双状态，还不是砍瓜切菜？所以，要靠打内线来疏通外线，内外结合的比赛，才是好比赛。　　由于尤因状态萎靡不振，尼克斯对内线的重视低于常规，这也算是一个伏笔了。　　帕特·莱利可能会觉得尼克斯在禁区进攻无力是因为他们的防守效果好，但这并不是真相。开拓者的“无上篮原则”虽然吓人，但这种恐吓只能吓住软蛋，不可能让真正的勇士却步。　　为了研究开拓者的内线防守，路易打电话给自己的助教们，让他们来蓝宫集合。　　NBA的教练组是美国少有的不会因为每天工作八小时以上就闹事的打工人。　　先不提这份工作带来的优厚报酬，大部分人选择这份工作，最初都是因为热爱。　　能依靠自己所热爱的事赚钱养家，别说一天工作八小时，就是十六个小时估计都有人做得下去。　　不到半小时，除了道格·莫，路易的教练组齐聚一堂。　　老莫一方面因为年纪大了，需要多休息，一方面是他的强项在进攻不在防守，叫他来也没用，所以路易没通知他。　　“过去几场比赛，我们犯了一些错误，其中有一个错误是最大的。”

路易开始播放比赛录像，连续几个回合，尼克斯都选择中远投。　　尼克斯的高位动态进攻享誉联盟，但面对开拓者，最明智的打法应该是在外线投开之后，将球打到内线。　　可是尼克斯做了相反的事。　　他们迷恋上了外线投篮，越投越准，这样打爽是爽，但是没有将中远投的威胁放到最大。　　更没有抓住开拓者的死穴。　　“开拓者的内线很空虚，拉里·南斯虽然是一个优秀的防守者，但我们有五个入选最佳防守阵容的防守者，结果依然被米奇和肥仔打爆了。”

路易一针见血地说，“如果我们下定决心要打内线，南斯的防守根本不算什么。”

路易将比赛暂停，对众人说：“议一议吧，也为下午的训练和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关于这一点，有两个助教早就有想法了。　　比利·多诺万首先发表了意见：“我统计了六场比赛所有南斯在场的回合，发现了一个规律。一般情况下，他的防守区域不会超出油漆区。一旦我们的内线来到高位，给外线球员挡拆，南斯通常会龟缩在油漆区的边缘等待我们的内线球员顺下。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的内线球员顺下，位置会被卡住，所以，我认为可以让帕特里克或者肖恩选择在挡拆后拉到油漆区外接球投篮。”

多诺万还拿出了另一个统计数据。　　“这是帕特里克和肖恩最拿手的近距离投篮点，只要他们调到这个位置不被防守人强烈干扰，将会有很高的命中率。”

路易点头，多诺万转助教不过数年，业务能力提升极快，而且已经锁定了自己的方向。他希望成为一个依靠防守来建立球队体系的教练，就像路易在纽约所做的一样。　　“比利的计划不错，你们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优秀的教练组有个好处，就是路易不需要像当年一样什么事都由自己来操办。　　要是主教练还事必躬亲的话，助教请来做什么呢？　　另一位同样把防守视为执教哲学的助教杰夫·范甘迪提了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现象：“南斯位置感很差。”

范甘迪顶着黑眼圈，看来最近休息得不怎么样。　　“我昨晚连夜统计出了他每一个回合的防守站位。老实说，单论防守端的站位，他比布拉德·罗浩斯还业余，几乎所有的站位都不是最好的位置。”

范甘迪准备了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上面明确标记的每一个时间段，南斯的防守站位，以及实际上最好的防守站位，还有尼克斯的进攻选择。　　虽然南斯的防守站位不好，但尼克斯的进攻方向也错了。　　双方属于错上加错。　　范甘迪说：“南斯之前五场比赛的防守站位我也做了详细的统计，从统计结果看，他是个在细节上非常粗糙的护筐者，只是运动能力超群，即使站在不好的位置也能起到防守效果。但这是在我们的进攻重点不在内线的前提下，如果我们将进攻重点放在内线，我认为他的这些缺陷将会导致波特兰的内线防守崩溃。”

路易对范甘迪的印象一直说不上好，对方当主教练的时候给他留下了刻板和不懂变通的印象。　　可是今天，他交出了一份重量级的比赛报告。　　“杰夫，你之前为什么不把这份观察报告拿出来？”

路易问。　　范甘迪无奈地说：“谁也没想到，波特兰能依靠两名球星打到第七场，这是我的判断失误，请你原谅，路教练。”

路易何尝不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呢？　　“不，不是你的失误，是我的失误，我们早就应该对波特兰的禁区下功夫了。”

路易拿着范甘迪的笔记本。　　“各位，明天就是决战，我相信波特兰的内线还有很多没有暴露的问题，我们今天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这几场比赛复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