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醒了。状态差的不得了，却开口就问万卿卿。“卿卿……出殡了吗？”

皇后摸摸他的侧脸，用他小时候安抚他的办法，安抚长大的他。“没呢，万大人要停灵七日。”

“我要去陪她。”

语罢，万俟昀就挣扎着要起身，皇后被吓得不行，反手摁住他的腰腹，不让人下床。“你现在这个情况，坐都坐不起来还怎么去陪人，而且人家有家人陪，你和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去了多不合适。”

“我们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棺椁里的就是我，救命恩人和心上人这两个关系还不够吗？”

他真的很着急。万卿卿生前，他没法和人好好说过一次话，这次是最后和人说说话的机会了，他不能再退缩了。皇后叹了口气。退了一步。“母后去问问林夫人，她说可以，你就可以去万府。”

结局当然是如万俟昀所愿了，只不过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岑欢喜和长公主跟着去了。皇后也想去来着，但身份摆在那里，去的话人家还要招待她，这对于一个痛失爱女的家庭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皇后就没去了。万卿卿的灵堂在前厅。棺椁摆在正中央，盖子还没盖上，万卿卿穿的还是昨晚那套华服，但经过一些处理，干净的就像只是赴宴前小憩一会一样。万俟昀扶着棺材，身体就像是脱力了一样靠着棺材，慢慢滑坐下来。“卿卿，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和你聊天吧？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

他深吸一口气把酸涩感压下去。“你说，你害怕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不敢靠近我，甚至连那封信，都是林夫人再三劝说才敢寄出去，其实你错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从当年我母后举办的那场赏花宴起就喜欢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穿的是一件桃粉色的裙装，明明满园粉色，我却偏偏看到了你这抹粉，至此，牢记心间无法忘却。”

万俟昀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有些崩溃了。绕是当初被废了腿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波动。明明万卿卿已经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也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却执着的想给人表现出一个很好的状态。他手死死的扒着棺材，低头把额头抵上去，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下情绪。看他这样，万大人叹息，转身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扶着长公主站在门边的岑欢喜，看着他已经快白完的头发，一时之间心中复杂。“万大人……抱歉没把卿卿救下来。”

万大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岑欢喜的眼神，比想象中还要平静。“大夫又不是阎王爷，点谁活谁就能活，而且是因为你，卿卿去世时才没那么多遗憾的。”

他想都不敢想，如果万卿卿没有写那封信，没有告诉三皇子她的情意，她是不是至死都不安心？“这孩子性子软，从小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举一动严格遵守三从四德四书五经，实在让我们为人父母的省心。”

“但这样，孩子过得却称不上快活，喜欢上三皇子殿下，许是她这辈子最出格的事情了，但如果能再来一次，即使知道她会为了这个出格的举动去世，我也不会拦着她。”

“因为这是她循规蹈矩的生活里，仅剩的亮点了。”

万大人是大理寺卿，这个工作导致他的性格偏于严肃端方，其他人或许会觉得他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但其实不是，他是那种愿意与儿女沟通，愿意为儿女改变的开明父亲。长公主也被这样的万大人惊到了，心中更加可惜万卿卿去世。因为他觉得有这样一个父亲，万卿卿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嫁给昀儿的话，必然能将昀儿的生活操办的妥妥帖帖的。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空想了。她看了一眼万俟昀，刚刚濒临崩溃的人已经缓过来了，此时正拿着一沓信件，再一封封给万卿卿念。“这些都是初识起，每次我想你想得不得了的时候写下的，很遗憾，你没能看到一封，不是我不愿意送，而是我担心万俟宵会因此盯上你。”

“他之前就怀疑我喜欢你，为此去接近你来达到恶心我的目的，我担心你被他欺辱，这才藏下了所以喜欢……”“卿卿，你别怪我，你在奈何桥上等等我，等我们相遇之时，我一点点跟你诉衷肠。”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上哭腔。“一定要等我。”

长公主身为一个局外人，都听的泪流满面，刚跟万大人说完话的岑欢喜一回头看到她这副模样，赶忙把人扶到偏僻一点的地方，拍着她的被安抚。“别哭了长公主，事情已成定局，哭也只是徒劳。”

“但是我就是心疼卿卿，心疼昀儿啊！”

她难得孩子气一回，头埋在岑欢喜的肩上，哭的整个人都在抖，步摇也晃的叮当作响，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步摇声才稍稍停歇。“欢喜，我是看着昀儿长大的，他小时候一直是很活泼乖巧的，古灵精怪惹人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渐渐的只剩乖巧，后来也只是添了沉稳。”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姑娘，也遭遇了这等困境，我真的很心疼他！”

岑欢喜一下下顺着长公主的后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她没看着万俟昀长大，跟万卿卿的友谊，也没那么深厚，面对这种事情，感觉说什么都太局外人了，所以一时语塞。索性长公主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答，她只是缺少一个倾听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