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怡然偏头看着透过窗棂撒在地上的光辉，眉眼满是落寞。岑欢喜想安慰她一下，但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太苍白。再者刘怡然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她自己一步步作来的，所以她到最后还是没说话，确认过刘怡然情况还可以，就喊来丫鬟，自己带着人离开了。许是方家上门闹事激怒了刘家，原本被方家各种求爷爷告奶奶才延迟的判决，没多久就重新开始，且因为刘家暗箱操作，判了方徐冉死刑。行刑那天。岑欢喜因为宋苓颐邀约，在去刘府前去了一趟侯府，但再去刘府时，刘怡然已经过世了。“是在方徐冉死后一刻钟。”

刘大人眼神木然。如果他知道方徐冉的未判决能吊着刘怡然的命，他一定不会让顺天府快点判决，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晚了。他后退，踉跄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手顺势捂上脸，腰一点点弯下，直到胸口贴合膝盖才停止。没有哭声。甚至说没有一点声响。但这种无法发泄的悲痛，才是最痛苦的。岑欢喜静静地看着他越来越多的白发，叹了口气。“刘大人，节哀，其实刘怡然的身体一直都是强弩之末，活着的每一天，剧痛都在折磨她，我每次来见她，她眼中都是布满血丝的，这是睡不着觉的表现，她疼的睡不着觉。”

“现在她走了，却再也不会疼了。”

她在安慰刘大人。让这个失去女儿的中年人，不要再沉浸在以为自己害了女儿的幻想中，但言语的力量有限，想要走出来还得靠他自己想明白。她觉得自己这会留的也不合适了，说完就找个由头走了。回到家，看到休沐在家的林默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看书，烂漫的光线笼罩着他，在他听到动静抬眼看向岑欢喜时，说句庸俗的，岑欢喜好像看到神人下凡了。她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拎着裙摆，心无旁骛的奔向他，一头扎进他怀中。“有点难受。”

“虽然早就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但她真的死了，心里觉得堵得慌，会有点怀疑自己的做大夫到底有没有用，毕竟一开始我选这个职业，是为了救死扶伤的，但现在……”不论生活在什么年代的孩子，都有一个做英雄的梦。军人，医生，科学家……这是现世的孩子们在学龄前都根深蒂固的英雄形象，岑欢喜也不免俗，从小就想做医生，她也做到了，但她也明白，医生不是神，没法百分百留下人命。但每次抓不住命，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消逝，都让她很难受。尤其是刘怡然。明知道自己的前路只有死亡，却从来不求活，静静地等待死亡，这种状态，给她的刺激太大了。林默将人往身上搂了搂，感受到她的下巴搁在自己的颈窝里了，才跟哄小孩子一样轻微的晃腿安抚她。“大夫确实是救死扶伤，但大夫也是人，就算有能力留下病人，也要看病人愿不愿意留，刘怡然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也不打算治，所以你不必纠结于她的死亡。”

“那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归宿，你已经尽可能缓解她的不适了不是吗？”

在林默的安抚下，岑欢喜的心情好了不少。林默主动询问刘怡然的出殡时间，她却摇了摇头。“刘大人说，刘怡然要求不要铺张，连停灵都不要，死了直接悄悄搬去埋掉就可以了。”

岑欢喜说着说着联想起刘怡然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会觉得只是她突发的感慨，现在想来，她是觉得自己成为了刘家的负担和耻辱，所以留下这些话，不想让自己最后还成为负担。林默不知道那番话，因此也没想那么多。不过下午宋苓颐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春猎提前了，据说是皇上觉得去年一年是非太多，加上这次，短时间内去世了两位贵女，京城的氛围有点压抑，把春猎提前，好让大家舒缓情绪。”

她说完无声的给了个评价。——没意思。岑欢喜读出她的意思，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其实我还挺期待的，这段时间确实累惨了，出去放松一下倒是可以，而且我还没参加过狩猎呢！你跟我说说呗。”

宋苓颐闻言跟人科普。“狩猎地点在岭玉山，山脚下有皇家建的狩猎山庄，和山同名，专门让参与狩猎的人休息的。”

“至于狩猎会的流程，就是到了先开个大会，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互相交流一下，然后就是狩猎了。”

“男子为主力，咱就是过去打酱油的，只不过听说今年和往年不太一样，具体什么变化，咱得到了才知道。”

她说完耷拉着脸揪着衣服，低声抱怨突如其来的狩猎会打断了她的计划，让她少了很多和颜儒胥待在一起的时间。岑欢喜故意调侃人。“你不是还没答应颜儒胥吗？话说你怎么想的，之前爱的要死要活，现在却不答应？”

宋苓颐撇了撇嘴。“我这叫有态度！”

“总不能他颜儒胥想怎样就怎样吧？再说了，我可是正儿八经追求了他两三年呢，不奢求他可以反追我这么久，但怎么的也得让我体验体验被追求的感觉。”

“要不然太容易到手，容易让人失去兴趣。”

岑欢喜的恋爱经验只有林默，且还是很离谱的先婚后爱，一确定心意就自动转换到老夫老妻模式，所以还真不知道这些说法，只能懵懵的点头，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那回归正传，春猎通常要多久？”

“半个月多，你带个一个月的衣服就差不多了，还得多准备几套可以赴宴的，因为狩猎期间，也有有宴会。”

“行。”

有了宋苓颐的提点，岑欢喜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了所有的准备，跟着林默从容的坐上马车，林母以身体不适为由没跟着，孩子们倒是都来了，兴奋的坐上父母后面那辆马车。等大部队的车队抵达，林府的车队自然的融入其中，缓缓的朝岭玉山而去。路途颠簸。岑欢喜身体有点不适，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跟个死鱼一样趴在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