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原主母亲钦夫人。钦夫人清瘦了不少,但有粉黛遮掩,一眼望去便是秀丽端庄,兰质蕙心的模样。点金湖色的海棠琵琶对襟长裙,缠丝折枝刺绣的外褂,胸前是红宝石玛瑙的璎珞挂坠,发髻上是珍珠点翠的华胜与步摇,连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都戴着如意纹环绕的堆花金镯。这人靠衣装果真不假,将钦夫人的芳菲妩媚衬托的淋漓尽致。可见相爷是有意让妆娘为钦夫人盛装打扮前来赴宴。“娘亲!”
寻青燃脑海里皆是原主与钦夫人相依为命,委曲求全的画面,瞬间真情流露。钦夫人因这声久违的“娘亲”红了眼眶,不顾寻瓒在场,便弯腰俯身抱住坐在竹椅上的寻青燃。这边是母女团聚的感人场面,另一边的寻牵萤却闪过怨毒之色。被誉为“第一美人”的寻牵萤即使面目可憎的模样,也依旧是琼姿花貌,艳美绝伦。只可惜宸王压根没有正眼瞧她,同样是新婚燕尔,月宸萧可未曾这般设宴款待相府的相爷夫妻,也难怪寻牵萤会如此不满。“好了,今日来太子府赴宴,是开心的好事,你怎么还抹上眼泪?”
寻瓒轻抚钦夫人的后背,体贴的递了绢帕。“今日是家宴,岳丈大人无需见外。”
月凌炽主动开口,与相爷寻瓒聊起了家常:“岳母与太子妃母女牵挂,今日相见,情难自已也是意料之中。”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舍妹还在闺阁之时就比较黏人,除了不良于行外,也源于钦夫人性格孤僻,除了钻研女红,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寻牵萤适当地插话。宸王蹙眉,他默许寻牵萤一同来太子府赴宴,绝非是为了听她说尖酸刻薄的话。“萤儿,不得无礼!”
寻赞不假辞色的说道:“钦夫人是你小娘,莫要失了规矩,你贵为嫡女,也是被我宠坏了,竟当着太子殿下和宸王的面口无遮拦。”
寻青燃听得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乖扮巧。她摆出一副柔中带刚,受辱为常的模样:“爹爹何必动气?姐姐平日在相府习惯这般评头论足,我与娘亲不会介意,爹爹垂沐圣恩,朝堂政务繁重,女儿从不会拿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惊扰爹爹。”
这一番话,在场的人听完,心思截然不同。月凌炽想的是好个小狐狸,不动声色就在众人面前塑造了“小可怜被欺负”的形象。连带着钦夫人不受宠的遭遇,扣在相爷不管不问的身上,还美其名曰相爷忙政务,无暇分身。月宸萧则觉得皇嫂与钦夫人没少被相府折磨,寻牵萤这个嫡长女早在相府就这般针锋相对,积怨已深啊!寻瓒皱眉,这庶女是在太子府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性情大变,竟一反常态如此乖顺,莫非是月凌炽授意而为?钦夫人更是一头雾水,满脑袋的问号,这还是昔日畏首畏尾,羸弱怯懦的女儿吗?唯独寻牵萤这个喜怒形于色的皇子妃螓首冷面,蛾眉微蹙:“什么评头论足,你把话说清楚了,少装柔扮弱,在爹爹和太子他们面前卖惨,你——”“萤儿莫要再放肆!”
相爷寻瓒震怒,口吻凉薄且阴沉。寻牵萤浑身轻颤,面露惧色,条件反射的瑟缩到宸王身后。偌大的相府,是寻瓒的一言堂。每次他色厉内荏,全府上下都噤若寒蝉,在寻牵萤幼小的心灵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爹爹息怒,都是女儿不好,好端端的家宴,别坏了兴致,咱们入宴吧。”
寻青燃就喜欢看寻牵萤吃瘪被骂的模样,还不忘继续扮演乖乖女,佯装维护般岔开话题。不就是逢场作戏,比演技。谁不会似得,迟早搞死寻牵萤这个白莲花绿茶婊!一行人神色各异的来到宴客厅入席。寻牵萤挨了亲爹的骂,心里憋着怨气,无处可发。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味如嚼蜡,全程没什么好脸色。好几次瞄向寻青燃时,眼神儿都冒火恨不得嚼碎吞下去。可寻青燃却置若罔闻,戏精附体似得,不但给月凌炽布菜添酒,举手抬足异常亲昵。还给钦夫人相爷盛汤,低眉顺眼柔声细气:“这是娘亲和爹爹最爱喝的鲜笋鲥鱼汤,殿下特地让后厨准备的。”
“正所谓扬州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
宸王心情不错地夸赞起来:“皇兄这家宴果然是花了心思,臣弟今日跟着岳丈和岳母大人尝尝鲜。”
按照礼数月凌炽这个主人是要礼尚往来聊几句,可他却面色骤变,青筋虬结,整个人濒临失控,直接掀翻了桌子!好好的宴会横生枝节,叮啷当啷杯盘砸落的声音格外清楚。热汤热菜飞溅,钦夫人被吓坏了,还被烫的惊呼了声!“啊啊啊!”
月凌炽面色涨红,双手不受控制的抓破脖颈的皮肤,东珠玉冠都在拉扯间散落,长发纷飞,野人似得嚎叫癫狂起来。寻青燃的位置紧挨着月凌炽,此时连人带竹椅被掀翻在地。“砰”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寻青燃被摔了个狗啃泥,靠!月凌炽肯定是故意的。“天呐,皇兄,皇兄你怎么了?”
宸王大惊失色,震惊之余,快步走来,满脸关切和担忧呼喊道:“快去请御医,快点!!”
寻牵萤吓得花容失色连连躲避,唯恐被殃及。整个过程里,唯独寻瓒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毫不介意杯盘狼藉的场面,第一时间靠近,借着阻止月凌炽自残掐脖子的举动,趁机诊脉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