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青燃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月凌炽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慢半拍的缩回了手，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寻青燃这才发现月凌炽眸中含着泪光，竟勾起了她的同情心。“孤没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

寻青燃下意识的去摸他的手腕，这是诊脉的动作。可肌肤触碰的那一刻，反被月凌炽攥住了手。柔软带着潮意的手。“我给你诊脉，没占你便宜。”

寻青燃解释。“还有人关心孤的死活吗？”

月凌炽垂眸笑了笑，脸上都带着恹恹的表情，仿佛是回答寻青燃的话，又像是说给孔嬷嬷听的。偏殿的琉璃灯轻咬，光斑洒落在月凌炽的身上。寻轻易也说不清她是什么心理，竟主动说道：“我当然关心你的死活，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她头一次生出安抚对方的心思，还用指尖点了点他的掌心。同个屋檐下生活，寻青燃知道月凌炽好几个晚上都趁着她睡着，守在孔嬷嬷的身边，黑漆漆的夜里，只有星辰月光洒落，光线阴暗，她险些以为是撞鬼了。可她从呼吸声中就判断出那是月凌炽。“寻青燃，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月凌炽淡淡说：“你放心，就算孤要死了，也会先写好和离书，不会连累你。”

“那可不成，你下台了，宸王肯定会成为太子，相爷可是支持宸王的。”

寻青燃提醒道：“我还指望借着你狐假虎威，对付相府的人呢！”

“好，那你快点治好孤，治好孔嬷嬷。”

寻青燃点了点头。其实，精神性质的疾病，对于寻青燃天医老祖来说并非是最特别，因此她很尽心尽责，在给孔嬷嬷诊脉施针一个疗程后，她察觉到孔嬷嬷有可能是装疯卖傻才导致了如今的模样，以至于她有些错乱。不过治疗效果还是很明显，孔嬷嬷如今知道认人。尤其喜欢和寻青燃亲近，甚至已经会回应她问的问题。“孔嬷嬷，我知道你会说话，而且听力也好，感官都没有受损。”

寻青燃一边给孔嬷嬷做穴位的按摩，一边和她唠嗑：“在御景湖时，孔嬷嬷突然冒出来，却没有攻击我，而是攻击寻牵萤，难道你认识她？”

孔嬷嬷摇头：“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会对她动手？”

寻青燃闪过疑惑。孔嬷嬷将视线从案几上郁郁葱葱的盆栽上挪开，看向了寻青燃：“因为她欺负你，我要保护你。”

这个回答让寻青燃大吃一惊，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孔嬷嬷，你为什么保护我？”

她语气温和，目光柔软的回视孔嬷嬷。“因为小凌儿抱你，我都看到了。”

孔嬷嬷笑着回答：“我还跟着你，你是小凌儿的人，还有腿疾，我得护着你，替小姐护着你，替小凌儿护着你，小凌儿太苦了，你能让小凌儿笑。”

刚挑帘进来的月凌炽显然听到了孔嬷嬷的这句话，迈进来的脚都停滞了一下。寻青燃也瞄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用口型说道：“可能又糊涂了吧。”

月凌炽抱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可能让孔嬷嬷瞧见的。何况孔嬷嬷疯疯癫癫的怎么会跟着她呢，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等寻青燃将孔嬷嬷哄睡后，她坐着轮椅去倒茶喝，却瞧见月凌炽皱眉走了过来。“怎么了？”

寻青燃抬头看着他。月凌炽严肃道：“你还记得你的竹轮椅被人动手脚的那天吗？”

“记得啊，那时候我迷路了，在未央宫遇到了宸王，你当时也在。”

寻青燃拿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怎么想起问这个了，难道你查出是谁对我下杀手了？”

“不，孔嬷嬷说看到孤抱你了，会不会是那天在未央宫时，她看到的？”

月凌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寻青燃听懂了他的言为之意。“没错，我怎么没想到？”

“当初孔嬷嬷从御景湖救起来后，宸王不是让人调查过，孔嬷嬷是从慎刑司的小黑屋逃出来的，在御景湖之前，就像个孤魂野鬼的游荡了两日，竟然也没被人发现。”

“在联想到孔嬷嬷会失魂落魄的守在未央宫门口，直到御景湖那次我和寻牵萤争执她才冒出来！”

寻青燃意识到孔嬷嬷有可能是跟着她才去御景湖。这一发现确实让她心里泛起波澜。她和月凌炽面面相觑，眸中都带着愕然之色。“寻青燃，你明日帮孤问孔嬷嬷一件事。”

月凌炽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是问萧皇后的事情吧？”

寻青燃反问：“你是不是想从孔嬷嬷口中知晓萧皇后被幽禁后的事情？”

没等话音甫落，月凌炽就变了脸色：“算了，你当孤没说过吧。”

“你翻脸比翻书都快！”

寻青燃皱了皱眉，扫了他一眼。月凌炽却没理她，扭头走了。……翌日，刚下早朝的宸王一如往常的来探望孔嬷嬷。只是这次寻牵萤与贵妃娘娘居然也来了，分明就是算准了时辰，故意制造偶遇。寻青燃知道皇宫里的耳目众多，孔嬷嬷入住偏殿的事情，后宫的人私下非议。今日贵妃会主动来，实际是寻瓒授意的，还让寻牵萤亲自传话。寻牵萤想到孔嬷嬷的身份她都捏了把冷汗，可想到这次的目的，为了将来后宫的凤位，她不得不来。“宸儿，你也来探望孔嬷嬷？”

贵妃娘娘笑着和宸王打招呼。母子哪有隔夜仇，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宸王去芳华宫的次数明显减少。一是知晓寻牵萤在芳华宫，二是贵妃娘娘和相爷私下密谋，要谋害玉妃龙胎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儿臣见过母妃。”

宸王主动行礼。“夫君，这几日妾身回相府照顾身体抱恙的娘亲，她还让我问好。”

寻牵萤温婉一笑，亲密的挽起他的手臂：“夫君有空来探望失心疯的孔嬷嬷，怎么就不去看看你的岳母大人？”

“是啊，宸儿，你以前可是很懂礼数的。”

贵妃也帮寻牵萤说话。寻青燃咳嗽了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贵妃娘娘，你们一家要许久的话，可以回芳华宫，我要带孔嬷嬷出去散步了，麻烦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