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白了。”

郭景春最讨寻青燃欢心的一点就是他从不多问，安排什么他做什么，永远不用多费口舌解释糊弄。郭景春初来乍到，不了解京城医馆的具体情况，寻青燃带着他去了附近的酒楼，一边为其接风洗尘，一边向他交代管理京城这家医馆需要做的事项。这一耽误就是很久，直到月上中天，寻青燃还没有回月凌炽所在的小院。打探消息的季林海回来，进屋欲禀报，却发现屋里只有月凌炽一个人，正在窗下翻书。月凌炽翻着书页：“回来了？宫里现在什么情况？”

“像无事发生一样，寻瓒这些年把根扎的太深了，网织得又密又结实，皇宫里至少有百人愿意供他差遣。”

季林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得知寻瓒能够差遣的宫人有如此之多后，还能不能睡着觉。“和孤想象中的差不多，若是再少一点，寻瓒也弄不成那场宫变了。”

月凌炽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寻瓒能把根扎的这么深，全拜先帝所赐。月凌炽心情不佳的将书扔回桌上：“用不了多久，这天下怕是就要改朝换代了。”

季林海知他心情不悦，半跪在地上：“好在还有殿下您，有您在，寻瓒偷不走江山。”

月凌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辨别不出他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在讽刺别的什么。季林海尴尬的挠挠脸庞，继续往下说：“寻瓒和太后的意思是，封后大典从简，原定下的日子是月底，但今天出了这种事后，寻瓒和太后商量，把封后大典提到后天，仪式从简。”

“这么迫不及待，不必打草惊蛇，一个皇后而已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月凌炽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把正在和人说话的老胡叫到面前：“夫人为何迟迟不归？你去医馆走一趟，看一看。”

老胡抱拳应下：“属下这就去。”

季林海安静的跟在月凌炽身后，他还有一堆事务要汇报，刚才月凌炽突然起身往外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继续说。”

月凌炽坐回窗边，顺手指了指凳子：“你也坐。”

“是。”

季林海刚要说话，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暗卫。此类暗卫除非事态紧急，一般不会出现在人前。“何事？”

月凌炽眼神凌厉的看过去。“金吾卫突然开始巡城了，再过三条街道就会来到这，主子，现在走，从城门离开还来得及。”

季林海连忙跪在地上告罪：“属下失职，竟然没有提前打探到这消息。”

“可能是丞相临时起意，不怪你。”

月凌炽迅速起身，门外侍卫进来，收拾桌上那些他留下的东西。季林海跟着月凌炽走出房门外：“主子，属下去寻老胡吧，让他别带着夫人往这边来了，以免碰到金吾卫。”

“去吧。”

月凌炽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他看了看寻青燃坐马车离开的方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另一边，突遇故人，心中开怀的寻青燃一时没控制住，多喝了两杯酒，人此时正坐在杏林医馆的二楼，捧着醒酒汤小口小口的喝着。老胡从一楼上来，看了看坐在另一边喝醒酒汤的郭景春，偷偷退了出去，揪着云苓到一边仔细询问。云苓虽然听到了郭景春和寻青燃之间的对话，但她不能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只能含混解释：“那好像是夫人以前的护卫，两人关系挺好的，像朋友。”

“原来如此。”

老胡点着头，怪不得夫人一听说郭景春来了，那么激动，连主子都撇下了。“你是来接夫人的吗？”

云苓伸手指了指房间：“夫人一时高兴，酒喝的有点多，你得等一会儿，等她醒醒酒，然后才能跟你走。”

“暂且不用走了。”

季林海一步三四个台阶，三两步便窜到了二楼：“金吾卫突然巡街，那个小院不能久待，主子已经带人出城了。”

一墙之隔的屋内，郭景春揉着脑袋，伸手拿走了寻青燃装醒酒汤的碗：“外面怎么回事？”

酒醉状态下寻青燃反应稍微有些迟缓：“什么？”

“那几个人不是你的下属吗？”

“也是也不是，他们还有一个主子，把药汤还我，这酒后劲真大，不喝药汤不行。”

寻青燃撑着脑袋。郭景春把碗还了回去：“听他们说金吾卫要巡街了，我要走吗？还是待在这里？怎么做会少惹麻烦？”

“金吾卫又巡街了？”

寻青燃本就不重的醉意被吓跑，她几口咽下碗里剩余的药汤，一边擦嘴一边来到门外。门口几个窃窃私语的人同时向她行礼。郭景春紧随其后出来，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下那几个人行礼的方式。“金吾卫又开始巡街了？他怎么样？”

刚从小院那边过来的季林海拱手回话：“主子带人出城门了，回了之前夫人去的地方。”

“那便好，你们呢？待在这里？”

季林海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从小院过来这里折腾了一点时间，天已经开始黑了。寻瓒突然下令让金吾卫巡街，他们肯定也会比往常更早关闭。他倒是有法子出去，只是那样做会有些危险，很有可能会引起寻瓒的注意。没必要引那些麻烦。“劳烦夫人收留一下，这个时间点，属下恐怕出不了城了。”

“说不上麻烦，留下便是。”

寻青燃确认月凌炽已经平安离开后，安心了，回屋继续和郭景春闲聊。郭景春又倒了一碗醒酒汤推到寻青燃面前：“太子还活着？”

寻青燃知他耳聪目明，本也没打算瞒着他，但是这种消息知道太多也不好：“我夫君还活着，景春，京城不比药谷，把你的嘴闭严实了，也不要瞎打听。”

“放心吧，圣主，我唯你马首是瞻，你有不方便的可以尽管吩咐我。”

“那是自然，你来了，我身边可就多了个得力的帮手。”

寻青燃以汤代酒，朝他举了举杯。门外，手已经搭在刀柄上的季林海缓慢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