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自虐，章先生，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对不对？”

“嗯。”

毛巾下的声音依旧瓮声瓮气的，让人听了觉得可怜。　　“这我倒是能够理解，你从小到大……，话说你现在多大了？”

“17岁。”

圣骑士低着头，毛巾遮住了脸，看不到任何表情。　　“嗯，坚持17年了，17年自认为正确的道路，结果突然发现这条路与自己想的似乎并不一样，感到迷茫是很正常的。”

“章先生，我该怎么办？”

大概，迷途的小奶猫都是这种叫声吧？　　“怎么办？这就要看，你要的，到底是一个神，还是真正的正义了。”

章程不再对克蕾雅施展摸头杀，转身坐在井边上，开始客串深夜电台情感节目的知心大哥哥。　　呃，怎么听起来感觉跟曾小贤似得？　　“如果你要的只是一个神，那么我现在劝你赶紧回去，向你的神承认错误，在今后的祷告中加上三千字的悔过书，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犯，争取那个伪君子神的原谅。”

“我不会那么做的！”

声音有些着急，但比刚才坚定了不少。　　“那就是选第二条路喽？”

章程拍拍身边的井沿：　　“坐吧，这条路不好走，你需要休息一下，好好考虑。”

“我不需要考虑！”

克蕾雅一把拽下头上的毛巾，有些激动的大喊：　　“我只是想知道，我今后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坚持自己心中的正义呗。”

章程耸耸肩，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继续惩恶扬善，以手中的长剑帮助弱小的善良铲除强大的邪恶，只是从今以后，你需要把伪君子也列入敌对者名单罢了。”

“可是，我该如何分辨邪恶呢？”

克蕾雅坐在章程身边，无助的问：　　“魔物、邪徒或者其他什么真正的邪恶，我都不怕，即使对方是神孽，我也敢与之战斗。但……。”

女圣骑士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章程耐心的等她自己接着说下去：　　“但是，那些伪装成正义的邪恶，我该如何分辨？我……，我已经被骗了17年了……。”

“你问我？你不怕我骗你啊？”

“章先生是好人。”

克蕾雅摇摇头，跟甩水的狗狗一样。　　效果也一样，水滴在章程脸上，冰冰凉。　　“我不是好人，我说过了，我是真小人。”

章程从克蕾雅手中拽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我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不敢说谁是好人谁是坏蛋，因为我的标准跟你的标准并不完全一致。”

“而且，我是有私心的——对我很好的恶徒，我该怎么评价他？没有违反我们的法律，对我们好得不得了，但对你们凶恶无比的家伙，我该怎么对待？”

“我自己心中有答案，但我认为你无法面对同样的问题。”

“如果我对所有人都很好，所有人都夸我是好人，但我就是对你一个人坏，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克蕾雅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看，你没有答案对不对？”

章程接着说：　　“我国有一句至理名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的建议是，你需要多走走，多看看，少听别人忽悠，学习别人有益的观点，找到别人有害的缺点并警醒自身远离这些缺点。”

“通过认真扎实的实践和学习，确立自己的是非观，只要不违背最基本的正义，你早晚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正义之路。”

“当你真正走到正确的正义之路上，你自然就学会如何分辨真正的好人和坏人了。”

“……。”

克蕾雅先是沉默一阵，像是在细细咀嚼章程这段话，很久之后，她才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确实如此，唯有经得起实践检验，才是真理……。”

“谢谢您，章程先生！”

克蕾雅站起身，对章程深深鞠躬：　　“谢谢您对我的指导！克蕾雅受益匪浅！”

“啊，不用那么客气，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章程看似随意的摆摆手：“话说，我们打算先行进入幽暗地域，你要不要去？”

“幽暗地域？”

“对啊，传说中遍地魔物的地方，不过，我想，你在这种全新的陌生环境里，肯定能学到一些新知识，对你今后的成长有好处的。”

“在致恶中寻找善良的踪迹吗？好的！我去！”

克蕾雅重重点头，似乎已经从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比之前活泼多了。　　不过……。　　‘少女啊，你还是嫩了点，我真不是让你在邪恶中寻找什么狗屁善良，我就是不想放弃你这个免费的金牌打手啊……。’　　心里这么想着，章程表面上却还是维持着老爷爷一般慈祥和蔼的笑容：　　“好好学习吧，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总能学到一些新东西的。”

……　　正义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养的小猫，彻底逃走不回来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损失，那只小猫是有机会成长为真正的黄金、白金，甚至还有可能升级为天使，随侍在自己身边的存在。　　居然就这样逃了……。　　就因为一个种花人的一阵胡言乱语！　　正义之神突然有了一种，自己种的好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挫败感。　　简直……，简直是混蛋！　　不就是要教训她一顿吗。　　这很正常的不是吗？　　谁家的宠物，想要让它听话不得先狠狠教育一顿？　　谁能想到，她居然就这么逃了！一点身为宠物的自觉都没有！　　就因为一个种花人！　　不，可以说，主要是因为，现在宠物们不是离开家就活不下去。　　她们有了新的容身之所。　　因为现在有了种花人，已经不是以前那种，离开正义之神，就完全无路可走的情况了。　　比如眼前这只克蕾雅，比如已经被拐跑，却还装模作样把持着水之都圣堂的剑之圣女。　　还有那个人类国王蠢狗。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最近损失的高品质灵魂实在太多，必须用雷霆手段制止这种趋势！　　可是，幽暗地域不同别处，自己的力量很难辐射的到啊。　　那就只能派遣一个真正的强者去处理这件事了。　　没错，真正的强者。　　就是她了！　　比怪物更加怪物的存在！　　去吧！去幽暗地域！把那些混蛋的头颅和灵魂都给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