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治说着心里有些酸楚，嫡支女眷不是只有他母亲，还有那个他没见过几次的妻子，他对她没有爱恋，但是他失踪这许多年，她却没有离开也没有抱怨的，帮衬这朱家，他心里有愧。“我没有给嫡支留下半点血脉，父亲病重，老毒妇便天天诅咒父亲早死，撺掇青竹给我过继个孩儿，本来不当回事也就罢了，她的手却伸得长，胆敢内眷下手，真真是触及了我的逆鳞。”

“要抓朱五简单，郭家的日子不好过，她时常会和别家夫人交际，但是她为人并不坦荡，所以买她账的人不多，皆有一个名门的名头邀她出来，再把人解决掉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说困难把就是如何瞒过郭家的，谁知却是天助我也，郭家早就嫌她不中用想把人无声无息的处理掉，她每天喝的安神汤里加了一味慢性毒药。”

“虽然我插手之后她死的有些突然，但是后续的事情却也不用我操心，郭家自己就能处理好，最难的还是那老毒妇，说到底她年纪大了，本来这件事随着朱五的死就让她过去吧。”

“没想到她却还是贼心不死，找人意欲玷污那个嫡支的夫人，所以也不怪我心狠了，找不到她出府的机会，那我便亲去朱家就是了。”

“到她榻前，恶从心起专门揭开蒙面的面纱，效果很不错，夜里睡得朦胧的时候猛然看见我在她床前，还以为我是去索她命的恶鬼，居然被活活的吓死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朱治说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甚至有滴晶莹润湿了眼眶，堂上没有人回应他，偌大的审讯堂只能听见他震耳欲聋的笑，没人配和他也不尴尬。“可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算真的在睡梦中死去，也是常事，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的又把人搬到河道里，这不是和你说的相悖，都到现在了还在和我耍心机吗。”

宁远山余光看见裴烨轩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人话里的漏洞，愤怒的拍桌，打断朱治的笑声。“大人莫急，我又没有说完，她是被我下死了没错，但是我却不想她能这么安详的死去。”

“虽是庶老夫人，却也是半个长辈，轻不得重不得，为了让母亲舒心，我自然不能让她就好好的在朱家接受晚辈们的悼唁。”

“梅雨天气本来就多发意外，便是她失足落水了，别人又如何能怀疑什么呢，最多不过是疑惑一下老毒妇为何外出，不过以我对庶支的了解她们大概不会有那么许多心思。”

“只会在意她手上捏着的家财，我料想的没错，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庶支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她私库的钥匙放在哪儿的，没有一个人想起那个年迈的老人失踪在外会有什么风险。”

朱治唇边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这就是那老毒妇养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阴狠，上辈的叔伯倒还罢了，到底记着祖父的教养的，但是那些婶娘和这辈的兄弟姊妹，十足十的像她。贪婪又阴毒，却没有本事守住自己的东西，得这么一个下场说来不亏，朱治笑得得意，自己现在虽然被抓住了，但是他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除了那个花季便做了他妻子的少女，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对了，还有乔家。”

朱治看见裴烨轩的眼神，脸上的笑意一敛。“乔氏兄弟本来也是要动手的，乔文昂是我埋了近十年的线，只是正将实施的时候却被打断了，我的药看起来普普通通且无色无味，本来按着我的计划在走着，但是却叫你们解了。”

朱治说着似乎是有些不服气。“乔文昂身为嫡长子，家中对他的期待极高，加之文景实在是天赋过人，在长辈们无意识的比较之中，他本来是努力上进的，但是却给我钻了空子，暗自煽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我自觉得这步棋走得非常好，虽然是件长些，但是兵不血刃就能铲除对手，我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要是早知道遇上你们这号人，我一定会尽早做掉他们。”

“到头来居然只折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乔夫人，哼。”

朱治冷哼一声，满是不甘和悔恨，要是早点发现，哪怕被抓住了也没有遗憾了。裴烨轩看着堂下的人，脸上的表情变换莫测，最后又回归平静，虽然他的说的这些基本上是将自己的动机方式都交代清楚了，但是却不是没有漏洞的。“供词写完了吗。”

宁远山看着侧边坐着的府丞问，刚好府丞停下最后一笔，明宇走过来将府丞写好的状纸放在朱治面前让他画押，只要他的手印落上去了，这个案子就算完成了。“慢着。”

在朱治就要画押的最后一秒钟，裴烨轩叫停他的动作，宁远山本来都放松下来的身子又紧绷起来，不解的看向裴烨轩，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宁大人先别着急，我还有些疑问想问问他。”

“侯爷请便。”

宁远山在心里面流泪，不能先结掉案子再问话吗，他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心力交瘁了，但是他知道这样是不行的，所以哪怕心里在咆哮，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其实不只是宁远山紧张，朱治被叫停的时候更是慌张，他不解的抬头，努力不让自己失态，但是裴烨轩却没有急着问话，反而是叫人将状纸拿上去给他看看。府丞是个细致的，满满当当写了一大页，裴烨轩仔细看朱治的状词，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堂上的人都有些不可言状的紧张感，朱治手心里已经渗出汗来了。自己已经招认了，还有什么疑惑的呢，堂上的人都注意着裴烨轩的动作，但是帘子后面的顾还月却一直看着朱治，她发现被叫停时他的反应很值得回味。手虽然停了，但是眼睛却闭了一下，借着伸手的姿势无意的擦去了额头的汗水，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是堂内却是凉爽的，且现在还是早上没到那么炎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