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治在裴烨轩一句接一句的分析之中底下头,众人都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顾还月隔着帘子看向外面堂内那个垂头微躬着身的人,虽然看不见脸色,但是她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侯爷说的这些不过是猜测罢了,某已经认罪,请大人治罪。”
朱治挺直腰身,周身萦绕着的悲痛散去,目光坚韧而肯定的看向上首坐着的两个人,他本来就是嫌疑人,既有证据有有状词,完全满足治罪的条件。这种情况下宁远山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他看看底下站着的朱治,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裴烨轩的反应,只是他看见人对方嘴角扬起的弧度,心下一惊。正想出言先打断一下堂上的僵局,但是裴烨轩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如此本案结了就是。”
裴烨轩站起来,掸了下下摆,说完这一句背着手便离开了,宁远山没品出来这句话里更深的意思了,只能依照他所言先将人收押。虽然这是他乐见而成的,但是现在凶手明明另有其人,侯爷看上去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为何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的。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宁远山还是照做了,这点还是很不错的,哪怕心里有疑他也不会轻易自作主张的打乱别人的计划。顾还月在裴烨轩负手离开时也从帘子后面的回廊离开了,现在正在府衙的侧门等着,她现在也有些好奇裴烨轩接下来是什么安排。虽然之前她也隐约察觉都这个案子有破绽,虽然朱治描述的很详细,但是殊不知越详细有时候便越会破绽百出,以至于辩无可辩。“久等了。”
顾还月和裴烨轩就是前后脚离开审堂的,但是她在车上都等了大半炷香的时间了,才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掀帘的同时响起来。裴烨轩上车就看见顾还月百无聊俩的拖着下巴,一下一下的拨弄车顶上吊着的珠串装饰,自己本来在外院等她的,但是发生了些事情便叫她现出来了,没想到一下就耽误了这么久。“做了格局,为了保证能安全进行,我特意去露露脸。”
没等顾还月问,裴烨轩刚才坐稳就先解释着自己晚来的原因,本来顾还月就是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不仅没有着急生气反而兴奋且好奇的望着他,等着给自己解惑。“朱治不是主使,那会是谁。”
顾还月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是她不愿意将这样的事情放在那个本就已经命运波折的女子身上,这番话其实也没有问的必要了。“我之前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但是却没想到顶替上面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还月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因为他的供词当中纰漏颇多,本来我也以为他就是凶手的,但是在他主动暴露在我们视线里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加之被捕时他的反应不像是一般情况下的恐惧害怕,更多的却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淡然,试问平常的凶手,哪怕是心性再佳的都会流露出一些狠或悔,哪怕是转瞬即逝的,但他完全没有。”
“不仅是被抓的时候,我特意叫人留意了他昨晚的情形,如他这样的工于计谋的人,被抓住一定是心有不甘且伺机后动的,所以哪怕在狱轻易也是不会露出脆弱。”
“但是昨晚前半夜就像之前我说的那样,但是后半夜却显得焦躁烦闷,这便更应了我的猜测,他多半是顶替的,千方百计将自己伪装成和凶手如出一辙的行为,但是又怕伪装的太好。”
“便可以暴露些破绽,好叫我们更容易相信,但是就是着点多此一举,才让我觉得凶手不是他。”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江南角巷的青石板上,车内的人看着似乎还有不解。“他知道有人在盯着他,所以这一切的反应都是故作的,或许你想问,这也可以是他故意作出来的姿态来迷惑我们的,但是聪明人往往都会更相信自己。”
裴烨轩挑眉,顾还月本来还在想这个案子,听见他这么说噗嗤一下笑出声。“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是要是你想错了呢,凶手就是朱治你又待如何。”
顾还月偏不如他意,不过裴烨轩也不生气,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人头顶,调侃又带着些些傲娇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错了就错了呗,反正朱治已经被抓住了,我是侯爷,便是真的出错了,底下的人也不敢当着我的面取笑我,到时候我就把脸皮装厚些就是了,反正此案一破我们就要离开了。”
“最多不过给他们留下一些谈资,反正我也听不到,随他们去就是了,只是希望到时候夫人可以嘴下留情。”
“依我看你这城墙似的粗皮,完全不用装。”
顾还月握拳在他胸口处捶了一下,裴烨轩既然能这么说那必然不是没把握的,所以她必然也是没有那个机会可以嘲笑他的。“夫人不必伤怀,你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笑话我,只要你开心,我都可以。”
“呸,你还真相做个戏诸侯的昏君,我可不想陪你做那祸水。”
低沉的笑声里夹杂着更清脆愉悦的笑,马车驶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这样的参杂着爱意和调侃的笑,使人闻之舒心。“夫人回来了,昨日那位沈夫人给您送来的拜帖,说是在您离开之前想邀您和冰凤姐姐一起去拜寺。”
春花听见外头马车的声音便知道是顾还月一行回来了,迎着人在屋内坐下,上完茶水点心,才从袖里拿出一封拜帖来,没等顾还月露出疑惑便先给人解了惑。刚才的轻松闲适淡了几分,屋内的四个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沈易白的邀约所谓何意,难道不知道朱治已经被抓获了,或者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洗脱嫌疑没有后顾之忧了?又或者她全都知道了,想对她和冰凤下手威胁裴烨轩和宁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