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骇:这是怎么个情况?先不说这里距离应天府已经不算远了,就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处境,在众目睽睽之下,地底下冒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如果他还有野心,想要去争那个储君之位,出现这等事,对燕王来说,那自然是一件好事。这件事又不是他派人做的,那么,无论这件事的背后藏着怎样的隐情,他只需要享受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力就够了。就算老朱知道了不高兴,要调查,他也是清白的啊,调查的结果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可问题就在于,他现在并无什么野心!新的储君已被册立,虽然他也曾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朱雄英的话,燕王朱棣又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无论是从对方的出身、名分,还是从对方的性格、能力,朱雄英的确是个很适合做储君,做下一任大明皇帝的人选。他这个大侄子为人还很大气,像是良种、新式武器,对方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分给他们这些做叔叔的,但后来不也让他们沾光了吗?燕王所在的藩地并不是十分富裕的地方,但随着羊毛生意以及良种的播种,他所在的藩地,经济水平也有了一个大的飞跃。这些,都是太孙朱雄英带来的。虽然侄子当了皇帝,他们这些皇子的日子,肯定没有老爷子当皇帝时那么舒服。可不是侄子当皇帝,兄弟当皇帝的话,他们这些皇子的日子,同样也没有老爷子当皇帝时那么舒服啊。老爷子有几十个儿子,就算是皇子做储君,也是几十个人里选一个,其他人依旧是要在别人的管制下过日子。既然怎么都是这样,朱雄英上位,至少不是最好的结果,甚至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燕王朱棣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些念头,现实中,他面前站着的几人,脸上都还带着一点兴奋之色。朱棣目光扫过这几个手下,无语了下,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高兴个什么劲儿?”
咦?这不是好事吗?“大王,这石碑出,足以说明,就连上天都知道您贤德……”有个武将忍不住说道,他不明白,大王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倒是这几人中的唯一幕僚,兴奋的情绪,突然像是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这幕僚已是反应了过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大王……现在该如何是好?恐怕消息是压不住了。”
幕僚回道。这天底下的事,只要超过三个人知道,能被保密的可能就已是大大降低了。何况是这么多人同时看到,且很快传遍了整支队伍呢?虽说带着的这群人,都是燕王的嫡系。但谁敢说,这些人,一个起了别的心思的都没有?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不敢说,上朝时所见的臣子个个忠于自己,何况是一个藩王?再治军严格,也不可能让底下的人都成为木偶。只要不是木偶,只要还有七情六欲,人一多,就免不了有其他势力渗透进来。朱棣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敢肯定的说,就是现在,必然已有消息从这个地方,传了出去。就算他想要将这个消息给压下去,也不容易。不过,朱棣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冷笑一声,说道:“走,去看看‘神迹’。”
说到“神迹”二字时,明显是咬了牙的。这狗屁“神迹”,哪里是在捧他啊,分明就是在把他往火上架啊!他有理由怀疑,这是有人想搞他!但凡他那大侄子小心眼一点,听说了这件事,对他会有个什么看法?会不会觉得这件事是他在自导自演,就是为了在名分已定的情况下,与大侄子继续争夺储君之位?他真的冤枉啊!朱棣胸口憋着一股气,走到“事发地”的时候,那走过来的气势,让本来还挺高兴的众人,都下意识地慢慢熄了声。他们怎么觉得,大王好像不太高兴啊?就算是比较迟钝的人,也察觉到情况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对了。何况是不那么迟钝的人?“就是这个石碑?”
朱棣走过去,看着地面上有些歪歪扭扭戳在那里的一块石碑,冷声问道。这石碑一看就是从底下冒出来的,石碑上还挂着新鲜的泥土,而就算是不擦去那些泥土,石碑上的三个字,也十分明显。就三个字。燕王贤。没指名点姓说什么朱棣贤德,只说了一个燕王贤,但这可是在他来到这里后,才冒出来的石碑。哪怕没点名,大家也都知道石碑上所刻的燕王二字,指的到底是谁。从石碑的新旧程度,以及字迹的新旧程度来看,这应该是一块古碑。当然了,这只是外行人乍一看所能得出的结论。朱棣冷笑一声:“有意思。”
他一挥手,吩咐道:“挖!本王倒要看看,底下还有什么!”
他的一群亲兵,立刻就拿着工具,深挖石碑下方的土地。往下挖了不一会儿,就被挖出了一些发了芽的豆子等物。朱棣要是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他就是蠢了。很显然,这块石碑之所以能连夜冒出来,是因为这石碑的下面放了许多豆子。豆子被人浇了水,连夜发芽,将底下的石碑在众目睽睽之下顶了出来,造成了一场众人亲眼所见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