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有自己的子孙,有自己的家人,所以之前有好几次,他想要劝说这个少年,都有些张不开口。他当然知道,自己跟家人现在能过得比过去好一些,就是因为自己被那个管他们的仆从当做了控制少年的筹码。一旦少年不再听话了,纵然少年自己不会有好日子过,他跟他的家人也同样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为了自己的家人能稍微过得舒服一点,老人到底是默认了之前发生的事。但他也很心疼这个少年啊。眼瞅着少年明明有才能,明明可以靠着自己的才能过上更好一些的日子,却被他给束缚在了奴隶的位置上,老人到底是于心不忍了。少年一直没吭声,直到听到老人说了这句话,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老人。“不是的。”
少年说。“不光是为了爷爷您,所以您不必自责。”
听到少年这样说,老人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看看周围的人都散开了,老人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干馍馍,塞给了少年。“快点吃吧。”
老人说。这个干馍馍,是老人昨天省下来的。他们这些奴隶,每天只能吃两顿,吃得也很不好。少年昨天就因为受罚没被允许吃饭,今天挨打时,又被喝令今天继续饿着他。连着饿两天,一会儿还要继续干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塞完了干馍馍,老人就赶紧走开了。手里握着干馍馍,少年这次沉默地走向了角落。那里原本还坐着几个人,见他过来了,就像是怕沾到了脏东西一样,这几个人忙站起来,朝着旁边挪去。他们这副做派,让少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不过,反正这样一来,他也能落得一个耳根清净。干馍馍被他掰开了,一块块地吃了下去。等到吃完之后,正好下起了雨。他也不去盛水了,跟很多奴隶一样,直接仰起头,用嘴接着从天上落下来的雨水。一口口的雨水咽下去,喉咙有些发干的感觉也终于得到了缓解。身体是冷的,但肚子里总算是有点东西了,不再像是刚才一样火烧火燎的疼了。下雨了啊。他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神情有些麻木地想着。就算是下了大雨,该干的活,他们也要去干。这雨下得大了,分明就是老天爷想要惩罚他们这些人啊。天神在上,他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干活,他可从来没主动伤害过别人。为什么要让他受这样的苦楚呢?作为一个奴隶,他有着这样的想法,但凡是被其他奴隶知道了,大概都是要被吓一跳的事。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觉得他有权利去想这些。哪怕这些想法,他永远都只能是想一想。果然,就如他所料,就算是下了雨,雨还不小,但他们这些奴隶还是被勒令去干活。淋着冷雨干活,这感觉,真是谁承受谁知道,十分的不好受。而这雨,更是下起来没完,连下了好几天。这天晚上,老人突然就病倒了。得到消息的少年,立刻就去求对他稍微友善一些的奴仆,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药。但药这种东西,就算是对于普通奴仆们来说,也是相当珍贵的。别说是没有,就算是有,谁舍得给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普通奴隶呢?连找了好几个人,都被告知没有药。少年在找下一个人的时候,被刁难他的奴仆带人堵住了。几个人对着他拳打脚踢。“住手!”
就在少年抱着头倒在雨水中,觉得自己可能要比老人先走一步的时候,有声音传了过来,打在少年身上的拳头,也都停了下来。“我是来挑人的。”
阻止这件事的人,被这个贵族家的管家领着,一看就身份不一般。几个动手的奴仆都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被打的少年慢慢地站了起来,朝着对方看去。“你有什么才能?”
来人也不来虚的,直接开口问少年。少年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能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算对方刚才喝止了那几个人,也会立刻离去。他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是他必须抓住的一个机会!“我……我会算数……我过目不忘!”
少年颤抖着声音回道。标准的公鸭嗓,低沉说话时还不显,一提高了声音,就有些刺耳朵。来人听了,却眼睛微微一亮。“哦?会算数?那我出个题,你来答。”
对方竟然也懂这个,且还真的当场出了一道题。少年只是略想了一下,就直接给出了答案。周围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年给出的答案,他们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但看这个被管家领进来的青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们就知道,少年这次是答对了!但凡是脑袋不笨的人,都立刻就知道了。这个少年的机会来了!这个少年,怕是从此以后要脱离奴隶的身份,飞上去了!这样的好运道,如何不令人羡慕?其他奴隶光是这么看着,就已是羡慕得眼睛发红,羡慕得不得了了!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不羡慕呢?不过,这个来挑人的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种天刚亮起来的时候过来?对方难道是身具什么特殊任务来的?有个别格外敏锐的人,已是察觉到了这里面有事儿了。少年却没想这么多,他在看到对方露出了笑容后,就猛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听到对方问他:“要不要跟我走?”
少年当然是愿意的,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正在生病的老人。他迟疑了下,就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带哈鲁恩来的管家,听到少年竟然敢向贵客提条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的,他就要去摸别在腰间的鞭子。沙哈鲁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朝着他看了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我可以请人给他治病,不过,从此以后,你就要卖给我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只能做什么。”
沙哈鲁的话,少年听了,毫无拒绝之意。他做奴隶的现在,不也是这样的身份吗?既然如此,给谁继续做奴隶不是做呢?而且,跟着这个能够赏识他才能的人,他的处境会变得更好一些。所以,他立刻就恭敬答道:“我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