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沿着这条街一直走下去,一个不大的小诊所出现在了季礼的面前。 由于百头怪婴先前始终与苏沁儿待在一起,所以季礼很清楚她们所在的位置。 她们没有留守在绿园小区,而是擅自离开的行为,季礼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这个深夜还在开放的诊所,对于他们这个各自有伤的店员们来讲也是一个休整的好地方。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汪婷原有的恐惧与震撼已经被消磨殆尽,现在她终于开始沉浸在哀伤与疼痛之中。 季礼抬眼望着天空那即将泛起的白色,对于任嘉运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二人推开了诊所的大门,并肩走入。 这个小诊所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平的样子,前台就是一张实木桌子,后面的空间被白色帘子挡住。 当那道帘子被掀开,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正出现在季礼的眼前。 “店长?您怎么找来了?”
苏沁儿对于见到季礼有些不知所措,她既不知道季礼如何得知她们所在,又担心对方会责备她们擅自离开。 当她又看到随季礼而来的是一个穿着睡衣赤脚的年轻女人时,脸上的愧疚感越来越明显。 季礼在绿园小区拼命救下了重要线索人物,而她和樊如不仅没帮忙,反而离开事发地跑到诊所来。 “店长,您听我解释,樊姐她的伤实在是……” 但苏沁儿的解释对于季礼来说根本没有价值,他摆了摆手将其打断,走上前一把将帘子扯开。 樊如正靠在一张小床上,面容憔悴地披着外套,肚子上还缠着纱布。 见到季礼出现,樊如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樊如向来脾气火爆,说话也直,但对于季礼她是格外的尊重。 毕竟季礼虽不近人情,可却实打实地曾救过她的性命。 季礼的目光并未放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看向了帘子后另一个看起来有些佝偻的身影。 这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浑身上下散发着老态,季礼望向他时,他也正摘下眼镜看向季礼。 老大夫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一起,眼皮耷拉的苍老样子让人很难相信他能什么高明的救治手段。 “大夫,帮我看看这位小姐的伤吧。”
季礼虽然左肩仍在滴血,但毫不在意,反而将汪婷搀扶到了床榻上说道。 老大夫没有说话,只是搬了把椅子,戴上手套坐到了汪婷的正对面。 他轻轻抓起汪婷的脚掌,在伤处辨认了一下就又放下,沉声说道: “骨头伤了,我这看不了,带她去正规医院吧。”
季礼看了一眼时间,又望向了眼巴巴看着他的苏沁儿和樊如,轻声说道: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在此地原地休息,明天再出发。”
老大夫手里拎着眼镜,慢悠悠地从季礼的身边擦肩而过,即将离去时又转过头: “小伙子,记得走时付钱。”
说完这话,他就扶着墙面上了楼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一向讲求效率的季礼能够给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不易。 樊如脸色苍白但也松了一口气,捂着腹部的绷带,往床边挪了几下,留给汪婷足够的位置。 苏沁儿则是站在帘子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汪婷,其内蕴含着一丝期待。 季礼背靠着墙面,从兜里拿出了烟盒,自顾自地点燃了,深吸一口后问道: “说说正题吧,任嘉运是在你们向阳花幼儿园失踪的吧?”
汪婷知道季礼的目的就是任嘉运失踪一事,所以不敢有丝毫怠慢,重重点头: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11月17日的正午。 幼儿园的午睡时间,我们班上小朋友要么回家、要么留园。 任嘉运向来是全天在幼儿园的,那天也不例外。 但特别的是任嘉运从来都不午睡的,可是那天他却睡了一觉。 当时我还很惊喜,心想他今天表现得很棒,放学后我要给他一朵小红花。 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状态就开始不对,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就当我去找校医的功夫,任嘉运就再也找不见了……” 虽然汪婷的这番描述很详细,可在场的几人听后都顿感失望,因为这里面并没有可用信息。 直到汪婷沉默片刻后,又再度说道: “任嘉运的书包还留在原位,我重新翻看之后发现灵位、泥人全都不见了。 那里面只剩下了一张相片,是一张很特别的全家福。”
这个言论重新唤醒众人的精神,因为他们都清楚此刻季礼手中也存在着一张全家福。 那么任嘉运的那张,和他们手里这张是否一样? 季礼被汪婷刻意停顿惹得有些不耐,他瞥了对方一眼,沉声问道: “说说那张全家福。”
汪婷抿了抿嘴,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 “说是全家福,但人并不全,那张照片是任嘉运站在两尊蜡像前所拍。 或许由于他个子太矮的原因,后面站着一男一女只能看到下半身。 但他和那两个蜡像十分亲近,左右牵着,脸上也有少有的灿烂笑容。 而照片的水印上写着‘木棉照相馆’的字样。”
苏沁儿听到这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几步,惊呼道: “蜡人像,木棉照相馆! 店长,这不是与我们拿到的情报对上了吗?”
季礼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明显变化,只是吐出了一口烟圈陷入沉思。 为什么会这样…… 黑桉桉给出的搜寻地点,是向阳花幼儿园、木棉照相馆、唐人蜡像馆、天明山公墓。 但季礼觉得她的答案太过荒诞,并没有采信,而是以人物为基准、进行推动。 可现在事情似乎反而绕了回去,两方情报指向的都是同一行动方向。 保险起见,季礼伸手入怀取出了用胶水粘连在一起的全家福,递到汪婷面前。 “你看任嘉运的身材等方面,与照片上是否对得上?”
由于这张相片,只有黑桉桉和她丈夫的脸,任嘉运的面部被人刻意涂抹,若不是熟悉之人根本无法辨认。 所以季礼对于这张相片的来历还保有怀疑。 但汪婷给出的答案是十分确凿的,她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点头: “没错,虽然面部被划掉,但这孩子的体态特征和任嘉运完全一致。 关键是他这身衣服,我还总见他穿过呢。”
季礼默默地将相片收回,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那么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 任嘉运多次见鬼,是被人算计,并且大概率就是那个神秘的圆环组织。 木棉照相馆、唐人蜡像馆,或是牵扯其中、或是留有线索,那就非去不可。 而且,如果这两个地方也存在青花瓷罐,那么几乎可以确凿任嘉运失踪的背后,正是这个圆环组织所为。 那么,找到圆环组织,或许也就等于找到了任嘉运。 季礼仰头长舒了一口气,这么久以来终于得到了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他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代表着另一个更大的好消息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