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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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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兹给洛可可的钱她没有用,比起不安全的灯塔,她选择用更便利的方式,巫师的方式赶路,经济实用。也许是因为心中惦念着那个金发诗人,洛可可只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赶到了威尔肯。作为人类的艺术之都,城门外的检查也格外严格,城门上雕刻着三层重叠的等边正三角形,灯塔的祭司赋予了其监测职能,用以区别人类和其他企图混进城的物种。洛可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叠了三层的代表和平女神的三角符号,不知道以往的混淆魔法对这种管不管用,洛可可紧张地捏紧袖口中隐藏的金属魔杖。这个混淆魔法是她失忆之前就学会的,在第一次进入城镇时就下意识用了出来,洛可可有时候会异想天开地猜她失忆之前是被派来偷偷潜入人类地区的情报人员的孩子,不然为什么她年纪轻轻就学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魔法。对自己身上的异常,洛可可不是不在乎,而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她从来不是拘泥于过去的人,她只在乎过去的经历能不能为现在的她提供切实的利益。现在看来,过去的自己也许经历丰富,但这都和如今的自己无关,记忆空白没有为她造成什么困扰,只要常识还存在于脑海,只要能正常生活,她对自己的遭遇都全盘接收。洛可可最后成功进入了威尔肯,她再一次感谢曾经会混淆魔法的自己。但是她没能找到阿尔兹,在决定定居在威尔肯边寻找阿尔兹的洛可可失望地发现,阿尔兹并不在威尔肯。不然,凭他们的师徒关系,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在街边弹唱阿尔兹的诗歌时,那个音感绝佳的男人就应该靠过来才对。时间飞逝的同时,洛可可的琴艺也在飞速长进。定居在威尔肯已经有一年的洛可可,已经尝试在并不大的威尔肯城镇到处弹唱,几乎跑遍了整个城镇,但围观的人在逐渐增多的同时,洛可可失望地发现人群中并没有阿尔兹的影子。也许是那个不靠谱的大人还没赶到,洛可可安慰自己,毕竟如果不靠灯塔传送,少说也要一年时间赶过来。再等一年吧,找到那个混蛋大人一定要好好说教一顿。洛可可失望地收起琴,往自己的租住的住处走去。因为洛可可总是推脱掉向她递来的橄榄枝,四处弹唱的钱并不能支撑她太多的花销,她也早就因为战争前线紧张所以收手不干地下的脏活了,所以如今算是借助在一个好心人家。家里的小女儿因为喜欢她的音乐,所以家里女主人聘请她有机会就抽空教导一下小女儿弹琴和诗歌,为此分出一个房间来借给她住充当教导费。洛可可很感激这一家好心人,但她知道长久住下去迟早会出事,还是尽早搬走为好。然而,终究还是出事了,在洛可可打算搬走的前几天。第五骑士团的骑士伪装成一般住民在人类领地大范围搜捕潜入人类领地的巫师,洛可可来不及逃走就被抓住了。当探测器在她身边发出刺耳的响声时,她正拉着好心人家的小女儿购买晚餐享用的面包。在响声响起的第一秒她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在响声响起的第二秒,那个带着小巧如镜子般的圆盘探测器的男人看向她,眼神中针对她的杀意震住了洛可可,在响声响起的第三秒,洛可可反应过来拉起女孩用魔杖抵住她细嫩的喉咙大喊。“放我离开,不然这个孩子就死定了!”

洛可可能够感受到被魔杖抵住时,紧靠自己的孩子身上剧烈的颤抖,以及她看向自己不可置信的目光。洛可可心底苦涩冰凉,但她只有这么做,才能让灯塔的人不为难收留她的那一家好心人,比起包藏巫师的罪人,还是被胁迫的无辜者更适合那一家好心人。但是出乎洛可可意料的是,灯塔的骑士根本不顾人质,直接以洛可可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抽出藏在长衫下的直剑捅向洛可可,她连用出护甲咒语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直剑穿透小女孩柔软的胸膛,紧接着刺痛感袭来,长剑卡在了她的腰腹。骑士抽刀,沾着鲜血的第二剑作势要劈下,洛可可反应不及,狼狈地抱起小孩,向后跌坐。锵地一声,骑士的剑砍在了仓皇间升起的屏障上,下一秒龟裂的纹路在屏障上蔓延。洛可可低头检查小女孩的伤势,然而剑捅穿的是心脏,大量黏腻温热的鲜红沾染在洛可可身上,她下意识使出的治疗魔法根本止不住血,小孩子胸口黑洞洞的窟窿落入洛可可眼底使她全身冰凉。“停下!”

洛可可对着骑士大喊,“给我点时间,让我治好她。”

骑士听闻,放下了手中的剑,露出颇具讽刺的表情:“四处散播瘟疫的老鼠,少在这里假惺惺,就算你治好了这个孩子,她也已经被瘟疫感染了。”

洛可可挥舞魔杖的手没有停下,既然骑士肯听她说话,至少她还能争取时间救人。南方的瘟疫明明和巫师没有关系,这个骑士是说给四周仍在观望却不知情的普通人听的,煽动民心,让还在犹豫的人也憎恶巫师或者说她。洛可可怔然,她终究还是害了这一家,就算她离开了威尔肯,收留过她的一家也会因为不存在的瘟疫被其他住民厌弃驱赶。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洛可可想,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为她怀里还存在呼吸的孩子,为那一家无辜之人。“怎么,难道你要因为我生活在这里,就要焚烧掉整个威尔肯吗?不然你用什么方法驱散大面积瘟疫?”

洛可可直勾勾地盯着骑士,直面对方冰冷尖锐的杀意,煽动民心谁不会,比起骑士的话,她更懂得如何让普通人恐慌。“巧舌善言的老鼠,只要杀了你,灯塔自然有办法解决瘟疫。”

骑士挥动直剑刺来,洛可可立马丢开已经治疗完毕只是有点失血而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她已经调整好状态,挥舞魔杖瞬移到骑士身后,已经刺出剑的骑士以一个夸张的姿势和速度扭身用剑柄怼向洛可可。洛可可矮身躲过突袭,三道凌厉却看不见的风压由三个方向撞向骑士,对方挑剑劈散两道,却没来得及躲过第三道,风刃刺破布衣,在骑士胸口留下骇人的伤痕。趁此机会,洛可可捞起小女孩,转身就瞬移逃跑了。洛可可把女孩留在门口,她没敢进门,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留下了阿尔兹给的那一袋钱和一张匆忙写下的字条离开了。希望那些钱足够这一家人在新的城镇里生活,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好不容易决定定居的洛可可又开始了流浪,只不过这一次,她要更加小心翼翼,因为被骑士看到了脸,现在到处都是抓捕她的通告,她甚至可能很少能有机会再进入城镇。一个月后,北方大陆靠近战争前线的小镇,身穿一身黑的少女正在街边驻足,她脚边是一个敞开的琴盒,手上正拿着塞瑟琴轻轻拨动,却没有要弹奏的意思。街边没有多少行人,转角的酒馆里几个消遣的灯塔骑士正在打赌这个女孩要多久才肯离开。而女孩转过头,向酒馆望过来,就像直接与他们对视一般,冷冽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骑士,随后不在意地又转过头。其中一个骑士似乎觉得这个面孔有些面熟,于是怼了怼身边的同伴问:“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是不是有点眼熟?”

微醺的同伴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今天休班的日子有瓜可吃了,他笑着打量着少女的背影说:“你想去搭讪就直说,不用这么扭捏。”

另一个骑士意识到不对劲,和第一个开口的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想到了最近新发布的通缉令上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巫师。一个月前第五骑士团为了引出躲藏起来的年轻女巫,当众处刑了收留她的一家普通人,以抑制瘟疫扩散为理由,围观的群众没有任何一个人为这一家讨不公,随后尸体在城门口挂了三天,鲜血浸染透了城墙石砖。就在骑士团以为狡猾胆小的巫师不会出现时,洛可可以狂风暴雨般的速度和强势血洗了第五骑士团驻扎在威尔肯的分部,原来她销声匿迹的那几天只是在调查第五骑士团分部的位置,来为那一家报仇。瞬间这个年轻的巫师在通缉榜上的危险度直线上升,接下来的一个月,各个骑士团都能接到骑士被杀害的消息,而凶手却一直摸不到踪迹。骑士团内部已经可以肯定这是那个年轻巫师犯下的罪,却一直抓不到那个犯人。如今,手上沾满鲜血的罪犯正引诱酒馆里的骑士上钩,这几个骑士瞬间就醒了酒。“快去,你从后门走,通知阿尔兹队长。”

冷静下来的骑士指挥同伴离开,他和另一个打算上去牵制住还没丢失视线的少女。而在街边漫不经心拨动琴弦的洛可可视线扫过走来的两位骑士,嘴角上扬起一丝弧度。人一旦越过自己定下的束缚,就再也无法回头,杀和不杀也只有一瞬间的破格的念头,尤其在手握强大的能力时。在她看到刽子手斩下小女孩儿的头颅时,她想要冲上去撕碎围观叫好的人,想要立刻让骑士团的人血债血偿,但她忍住了,理智压下冲动时,她犹如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浑身血液都凉透了,她深深看了一眼刑台,转身逆着人流离开。洛可可自知以自己的实力无法打过整个骑士团分部,于是一周之后,她带着她精心计算的计划前往覆灭了一整个分部,至于那些愚昧被欺骗的群众,她不屑于去纠正什么,这是人类自己埋下的祸端。洛可可失忆的前五年,米勒尔让她认为人类和巫师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种族阻隔了他们,洛可可被阿尔兹和威尔肯包容的那一年半里,她认为人类之中也存有可贵的善良,不是所有人类都那么可悲。而威尔肯那一家好心人的死,彻底让洛可可看清,原来那些难能可贵的品质在灯塔的引导下最终都会变为可悲的木偶傀儡,被丝线操控变得就连思想都整齐划一,那么真切又执着地恨着巫师。既然如此,洛可可想,她又为什么要为微小的可能不存在的人性美好,让自己手下留情。也就是在这一念之间,在她看到人类连自己的同类也可以利用残杀的画面时,她为自己定下不杀的束缚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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