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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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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不放心洛可可的安危,加诺第二天一大早又联系上洛可可。[你那边怎么样?昨天没遇到什么意外吧?]意外被灯塔大祭司拐跑的洛可可很干脆地回答[没有。][好吧,那就好,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加诺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想如何组织语言,洛可可等待的时候顺手拿起昨天晚上被安德鲁留在屋里的礼冠,她感觉那个麻烦精是故意留下的,各色宝石碰撞时发出一听就很昂贵的敲击声。[亚古夫人昨晚去世了。]“啪嗒”礼冠掉在地上,洛可可双手颤抖着,不敢置信,她瞬间想到了米勒尔憔悴又苍白的脸色。[可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病情突然加重,白衣祭司们抢救无效,今天早上已经下葬了。][那……那米勒尔还好吗?][亚古小姐在等你回来,她很难过。]洛可可咬牙,她就算不吃不喝、无眠无休全程动用传送咒语赶路,最快也要一个半月。这么长时间,等她回去早就没有意义了,她居然不能在米勒尔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回去!][最快有多快?][两、两个半月。]听到洛可可给出的答案,加诺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洛可可会这么在乎米勒尔。[好,顺带还有一件事,亚古小姐顺利成为一名预备役祭司了,不过她为了给亚古夫人守丧,并没有去灯塔。]这是不幸之中唯一的好事,洛可可为米勒尔开心了一下,并且送上了祝福。联络结束,洛可可迅速收拾好屋子,她要下楼和母亲与度兰重新商量一下赶路的进度。而另一头,将时差错位的信息传递出去的少年,正一边哼着歌,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他对镜子里的镜像调皮地眨眼,镜子里的镜像也在眨眼。他吐掉泡沫漱口,又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打卷的金发被水沾湿,发尾略带棕黄。镜子里的朝气蓬勃的少年,是典型的金发碧眼的艾因大陆东部人,镜子面前的却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生物。或者与其说他是生物或者活体,倒不如说他更像是某种偏执和不甘混杂的集合体,芯子里翻涌的恶意和疯狂,会让“有幸”窥见的生物忍不住打颤。他对着镜子笑了笑,底色为婴儿蓝的眼睛泛出水色光泽,像只温和无害的小动物。昨天成功让洛可可遇见了安德鲁,他的计划又完成一步,真是可喜可贺。接下来他也没有留在伊恩领地的必要了。加诺哼着走调的颂词,嚣张地踹开房门,他打了声响指,刚跟他打招呼的佣人就瞬间双目空洞,然后对他视若无物。一路清空了庄园里所有人的记忆,加诺站在庄园大门前仰头比量着,然后一跃腾空,跳到庄园最高的阁楼顶端。忙碌的园丁,晾晒衣物的佣仆,为病患奔波的白衣祭司,所有人被他尽收眼底,然后他向远方眺望,更远处的镇子一片死寂,倒下的感染者比活人还多出一倍。加诺咧开嘴角,笑着打下响指,整个伊恩领地瞬间被咒语笼罩,领地内的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所有活动的人和动物都呆滞了一秒,停顿的时间太过短暂,下一秒他们就继续刚刚手底下的事情,没人意识到不对劲,没人会再想起亚古庄园里的那个管家的金发养子。庞大的能量输出没有为他带来任何影响,加诺依旧哼着歪扭的歌句,转身融入空气,仿若白雾消散。庄园内的藏书室里,米勒尔短暂地失神过后,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她在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祖上先代是曾经在灯塔任职的骑士,无论如何也能够收藏下不少关于巫师的资料。她身边是一摞又一摞高高叠起的书,这证明她在这之前已经耗在藏书室很久了,久到米勒尔自己都快要骗自己忘记失去亲人的悲痛,用疲倦麻痹自己。伊恩领地的领主,也就是她的父亲,前段时间已经动身前去灯塔总部寻求帮助,路途遥远,不知何时归来,现在伊恩领地只剩下她这位继承人。身为亚古之女,她要扛起责任的担子,为了她的子民,为了伊恩领地的未来。而另一边的洛可可也在书本的海洋里沉沉浮浮,两个半月跨越一个大陆和大海,她知道这有点痴人说梦,但她是巫师啊,怎么能认输。就算没有现成的咒语,现编也要编一个出来,解咒、拆分、重组、试验、融合,这些她曾经熟悉的步骤,现在派上用场了。“她想怎么赶回去?按照原速度,我们最快还要三个半月左右才能到伊恩领地。”

度兰以为洛可可大清早就急急忙忙把他们唤醒是为了赶路,但在说明伊恩领地的事情后,她反而向母亲要来了所有关于空间咒语相关的书籍,开始研究。数量庞大的书籍仅仅只是拿出少部分,就占满了整个空旷的房间,洛可可跪坐在木制地板上,身边是一堆翻开的书。“她想要创造出合适的咒语。”

跟随度兰过来的母亲解释道。度兰微微挑眉,有点惊讶:“创造?对于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来说,她也太超规格了,辛西纳西术士学堂里的小巫师都要哭了,不光是那些小巫师,我都要为术士院那些无能的教授们感动到哭了,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创造,这个词无论放在何时、放在何地,都是建立在无数知识和经验的高塔上,发挥光芒的词汇。哪怕现在洛可可只是依靠大量的现有咒语,来重塑一个全新的咒语,这其中的困难程度也不是一个普通巫师能够办到的,其中耗费的年岁和精力,漫长痛苦到无法想象。度兰侧着头,审视着被书籍包围的小姑娘,那种孤注一掷的拼劲让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恍惚间仿佛让他看到了曾经的索菲娅小姐。“不愧是你的孩子。”

度兰感慨,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不愧是出生就被选中的人。”

他感觉,自己在见证一个超规模的怪物的诞生,但是光是想想洛可可未来能达到的成就,他就兴奋起来。不愧为贤者索菲娅小姐的孩子。他认可了,洛可可·安图的能力。度兰一想到小姑娘的名字,又神色古怪起来,他有点好奇,“小姐,为什么你要给她起这个名字?”

母亲笑了笑,神色柔和。“洛可可是那个人最爱的甜品。”

闻言,度兰又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他原本决定追随一生的人突然结婚生子,他就像那个亮瞎人眼的夜明珠,明明都已经自觉麻溜地远离,连夜搬出辛西纳西还祝他们一辈子幸福,谁想到多年之后还能被他们的爱情故事糊一脸。洛可可废寝忘食的状态持续到夜幕降临,大量知识的摄取让她感觉有点头昏脑胀,母亲和度兰已经出去闲逛了,祭典持续一周,外面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里没留下现成能吃的东西,估计要等他们回来带给她,洛可可感觉有点饿得发昏,她抬头就能透过一楼窗子看到热闹的街道。她给母亲留下字条,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去买点吃的,谁承想,她刚换好衣服,转头就看到黑发青年坐在推开窗户的窗沿上,侧头看着她。吓死鬼了,这个人怎么这么热衷于爬窗。洛可可因为惊吓而面无表情,她拿起手边的衣架丢向安德鲁,但小孩子的手臂柔嫩,还扔不出有多少力道,于是衣架被轻易接住。在安德鲁疑惑的目光下,洛可可毫无诚意地说:“抱歉,试试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来干什么?”

“我努力工作了一天,难道不能放松一下吗?”

安德鲁把衣架挂在窗户把手上,在洛可可不赞成的目光下翻身进来。“大祭司的放松方式就是来骚扰无辜小女孩吗?”

洛可可讽刺道。嚯,这个姑娘嘴还是这么毒。安德鲁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拿出手帕,他本来是来还手帕的,好不容易躲过层层把守的骑士团出来,估计他的辅佐官要被气疯了。洛可可没接过手帕,谁知道这个人按的什么心思,有没有对手帕做手脚,她不信任灯塔的人。还东西没成功,安德鲁又麻利地把手帕揣回去,他听见了洛可可肚子咕噜咕噜响的声音,于是提议到:“我带你去吃夜宵?”

白送上门的钱包,洛可可用着不安心,她狐疑地看着青年,对方也注视着她,那双苍翠的眼眸混着窗外暖洋洋的灯光,像一壶温热的美酒,倒影着饮酒人晃动的人影,醉人心神。洛可可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对这位大祭司追捧至极,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德鲁确实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审美突然上线的洛可可对于安德鲁的提议,表达了自己充分的嫌弃,她讨厌卖弄外貌的家伙,这个人居然想要用美貌拐跑她。呸,狡猾又肮脏的大人。“没有事就快走,别打扰我。”

洛可可扭头就离开房间顺带关上门,眼不见心不烦。她连晚饭还没着落,吃个头的夜宵。害怕出门遇到某位大祭司,洛可可不得不去食柜里找点东西煮给自己吃,还好昨天度兰先生为了给母亲展示他和洛可可一样稀烂的厨艺而买了一些食材,昨天晚餐时洛可可忍痛吃下了一堆味道奇奇怪怪的不明物体,以免让这些东西祸害母亲。她拿出几颗叫不出名字的蔬菜丢进锅里,这时,窗户被敲响了,洛可可扭头又看到了厚脸皮的黑发青年,她给他打开窗,没让人进来。“你怎么又来了?”

洛可可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切土豆的刀,刀尖折射着寒光,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安德鲁选择性忽视她的威胁,笑了笑,黑发绿眼的古典美人好看到不需要区分性别,就可以让任何人为这份笑容发出由衷地赞叹。可惜洛可可她的审美不在线,她只承认母亲的美貌。“我去给你买鲜花饼了,我记得昨天晚上你一口气吃了三个。”

安德鲁把热乎的甜饼递给洛可可。尽管洛可可很想立马把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仍旧垃圾桶里,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接过来了。“谢谢,你、你会做饭吗?”

洛可可本来想赶人走,但她想到了自己没有着落的晚餐,她实在是不想吃自己做的饭菜,也不想跟着这个人再出去遇见任何灯塔的骑士,所以洛可可迫不得已喊住了安德鲁。洛可可非常痛恨下厨,她永远也学不会教学书上的“适量”“少许”和“按自己喜好添加”,所以她眼前有现成的工具人为什么不用。也许是安德鲁太过优秀,以至于带给洛可可一种全能的错觉,让她短暂地忘了这位大祭司是位大领地的领主,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所以当洛可可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后,她就后悔了。此时,洛可可眼里“全能”的大祭司翻窗进来了,他很熟练地接过洛可可的刀开始处理食材。洛可可被他按到餐椅上,一时间有点感慨——她居然在厨艺上输给了这个人,可恶,但是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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