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承蒙夏小姐厚爱了,”良好的形象一旦建立起来,人就会越看越顺眼,就像现在的冯小夏看夏鸢儿一般,前几日在富贵夫妻面前拆她台的旧仇,冯小夏早就不记挂了,“这小物是我挑拣了好久后才选中的,你瞧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实是一副好样子。”
脱离了窘境,冯小夏才注意到石桌上方方正正的摆着一盘棋,看样子像是下了一半,因为什么原因打断的自不必说,冯小夏本就觉得丢脸,现今瞧到桌上有这么一番光景,原本长好的脸皮又破了开来。“你们把棋下完嘛,”冯小夏的脸重又红了起来,她一边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水,一边指着桌上的残局说,“我和鸢儿观战。”
“好啊好啊,让我们瞧瞧最后花落谁家!”
说着,夏鸢儿带着明媚的笑,伸手挽住了冯小夏的手臂。她本就不是那种心眼如针,一肚子坏水的女子,又感受到了冯小夏的善意,态度也愈发真诚起来。这边夏鸢儿看的正开心呢,那边冯小夏却在用余光瞧着她,微微抿起了嘴。自己的眼光果真不会错,夏鸢儿果真是个娇憨的富家小姐,虽然是有些小姐脾气,但本质倒是块通透美玉。“认输了,这局我是无论如何都圆不来了。”
富察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招了招身后端着托盘的丫鬟,“杏儿,把我的白璧腰坠拿来。”
“是,少爷。”
说着,丫鬟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托盘呈到墨言歌面前。“愿赌服输,富察兄当真是君子,”墨言歌也不推脱,只含笑拿过那枚温润软物,口中还打着趣,“这玩意儿可是你好不容易淘来的,就这么送我?”
闻言,富察面上带出了一抹笑:“既然今日我将它输了出去,即它与我并无缘分,赠予你刚刚好。”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墨言歌伸手拿过吊坠,表情别有一番深意,“富察兄,多谢。”
“自不必谢。”
富察回了一礼,而后目送着冯小夏与墨言歌并着肩,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还看呢!”
夏鸢儿特地等着冯小夏他们走远,这才伸出手掌在富察眼前挥了挥,“你那情妹妹早就走远了。”
“天天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富察一改方才的温润模样,脸上重新爬满了桀骜,“你什么时候走?”
听了这毫不客气的话,夏鸢儿倒也没生气,依旧笑嘻嘻的瞧着他:“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管我?”
“你!”
富察还从未见过如此能粘人的女子,当真是秀才遇到兵,“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话毕,还不待夏鸢儿回答,他便拂袖离去了。“哼,让我走我偏不,本小姐还怕你不成?”
夏鸢儿像是习惯了一般,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杏儿,给我沏壶新茶,要最贵的梅子菁!”
车轮骨碌碌地碾过土地,扬起一阵阵尘埃,冯小夏扒着窗棱,一副沉迷于外面景色的样子,甚是滑稽。“行了,别装了,外面除了泥土就是杂草,有什么好看的呢?”
她掩饰尴尬的行径过于明显,把墨言歌逗得哭笑不得,“我又没嫌你丢脸。”
“我我我,我不是!”
猛地被戳穿了心思,冯小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炸了起来,“我就是喜欢看杂草!不行吗!”
“行行,”墨言歌赶紧上去顺了顺毛,“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那个,我是真的想给你个惊喜,”沉默了一会儿,冯小夏突然蔫蔫的开口,“谁知道那俩人也在嘛。”
面前的女子双颊红透,说起话来上下牙关甚至有些打颤,眼睛瞪得远远的,甚是可爱。墨言瞧着她这副样子,当真是可爱的紧,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怎得如此紧张,我也没说这不是惊喜啊,”沉默了一会儿,墨言歌悠悠开口,“谢谢小夏,送我如此特别的礼物。”
冯小夏一怔,猛地抬起头,而后眼圈一红,又要掉起眼泪来。“嗯?怎么了怎么了,”见她要哭,墨言歌慌忙寻着手绢,“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不、不是,不是,”冯小夏拼命忍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着,“我真的好幼稚,送你这样的东西。”
兜兜转转,语无伦次,其实她想说的是,谢谢你,理解我,包容我,还如此喜爱像只怪胎一样的我。“哎呀,小夏在说什么呢,”墨言歌拿着手绢轻轻为她擦去泪珠,“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小猫咪很可爱,你也一样。”
“哈哈,没想到你还会说这种话。”
“这是自然,你在箱子里怎么样,闷不闷啊?”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趣,墨言歌突然想起了这个,“我看那木箱,四角都封的紧紧的,你也真敢进去。”
“哎呀,这有什么嘛,”冯小夏挥挥手,浑然不在意,“我可是很勇敢的。”
“就你会贫嘴。”
墨言歌伸手刮了刮冯小夏的鼻尖,满眼都是宠溺。“墨公子,到客栈了。”
马车比牛车快上不少,再加上二人相谈甚欢,一路并不觉得无聊,甚至觉得时间不够用。“那我走啦。”
冯小夏向墨言歌挥挥手,刚想进门,却被焦急冲出来的余灵芝拦住了。“灵芝?怎么了?”
见她如此慌乱,冯小夏心中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明明还是四五月份,余灵芝头上却挂着豆大的汗珠,看起来颇为违和。她紧紧抓住冯小夏的手,连嘴皮子都使不利索了。“掌柜、掌柜的,他们又来了。”
几乎是同时,冯小夏一眼就瞥见了坐在客栈正中央的人,原本上扬的嘴角猛地垮了下来。“小夏,怎么……”察觉到情况不对,墨言歌掀起帘子下了马车,话还没说完,他的面色也沉了下去。是带着一群家丁的冯老夫人。“没事,进去吧,”她给了墨言歌和余灵芝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