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两条,老朽一时也自无甚主张,不知将军可都有甚应对之策否?”
一听张君武这般说法,萧怀静也自不免好一阵的头大,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找不到甚太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将问题又丢回给了张君武。“依张某看来,十四万附逆者大多都是受了蒙蔽的百姓,若一体按朝廷律例办了去,杀戮未免过甚,窃以为不可,只是就这么全都放了,又恐四乡八里有乱,实不利地方之绥靖,再,如今民间饥荒大起,放任自流的话,实不知要有多少人饿死,张某岂能忍心哉,与其任凭乡里有乱,倒不如将此拨人手善加利用起来,一者,我大军战后本就要补充人马,且从此拨人中挑选些青壮入伍也罢,再,仓口城太小,值此逆贼遍地之际,实不足以抵御强敌,当行扩建,索性将所有仓窑全都围在城中也好,就让这拨人手以工领羹好了,萧大人,您看呢?”
尽管连打胜仗,又从瓦岗军手中抢到了一大块肥肉,可从根本上来说,以齐郡军目下的实力还不足以自立,终归还须得披着隋军的虎皮,而这,就避免不了朝中的倾轧,偏生张君武在朝中既无喉舌也无援手,还真就只能指望有着直奏权力的萧怀静从中斡旋上一番。“这……”开仓放粮固然可活人无数,从人道的角度来说,无疑是桩善举,问题是洛口仓的粮秣乃是国库所有,哪怕是齐郡军从瓦岗军手里夺回来的,可没有圣意的话,擅自放粮便是死罪一条,而要想说服隋炀帝,难度实在太大了些,对此,萧怀静几乎不抱希望,可要他同意张君武的擅作主张么,又明显有违他一向以来的坚持,左右为难之下,萧怀静一时间也真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萧大人明鉴,百姓方才是社稷的根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哉,若能活人无算,纵使遭朝中小人诟病,张某也自担了去便是了。”
张君武能理解萧怀静的为难之处,然则他却并不打算更易招降纳叛的主张,道理么,很简单,有足够的百姓根基,齐郡军才不致于落到无根飘萍之境地,正因为此,哪怕萧怀静全力反对,张君武也不会放过这等开拓根基地的打算,当然了,若能争取到萧怀静的配合,明显有助于减少来自朝廷的纷争与麻烦。“也罢,老朽便就此事上一本,提请陛下圣裁好了。”
见得张君武如此执意要开仓放粮,萧怀静虽不甚情愿,可终归还是勉强同意就此事向隋炀帝做个汇报。“多谢萧大人成全,若能及早放粮,救百姓于水火,实胜造九级浮屠啊。”
萧怀静的态度是如此之勉强,张君武自不会看不出来,可不管怎么说,只要萧怀静肯出这么个头,于张君武来说,也就足够了,只要在大义名分上说得过去,甭管隋炀帝乐意不乐意,张君武都懒得去理会那么许多。“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巩县与仓口二城?”
在萧怀静看来,开仓放粮一事虽有悖于朝廷律法,可毕竟是为了救助百姓,从道理上是能说得通的,正因为此,哪怕此一条与他萧怀静一向的坚持不符,他也不打算强行阻止了,可对于张君武有心将二城纳入治下的想法么,萧怀静就有些接受不了了,虽不曾直接提出反对的意见,可追问本身就表明了其之态度。“此二城皆要地也,乃虎牢关之后腹,若不能确保万全,我军安能据守虎牢哉,将此二城交给似刘长恭等废物把守,张某实难放心得下,自当留兵镇之,不如此,何以稳虎牢!”
尽管萧怀静在此二城上的态度很是明确,然则张君武却根本不打算在此事上做出退让,所给出的理由也自冠冕堂皇得很。“此事,萧某实不便上本,将军若有心,且于捷报里提出来便是了,若陛下能允,萧某也自不反对。”
饶是张君武已将道理解说分明了,可萧怀静还是不愿在此事上给予支持,仅仅只是表明了中立的态度。“如此也好,事不宜迟,萧大人与末将便分别动本也罢。”
这一听萧怀静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张君武也就懒得再多言罗唣,将此事定了个调的同时,逐客之意已隐约透出。“嗯,就先如此罢,将军连日征战辛苦,老朽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萧怀静明显是有心思,也自不想再在此际深谈下去,这便起了身,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即匆匆离去了……“报,禀将军,洛阳来使已到府门外,请将军明示。”
果然不出张君武之所料,麻烦到得很快,这不,次日一早,天才刚大亮不多会,洛阳来使就已到了。“请!”
来者明显不善,对此,张君武自是心知肚明得很,可也不甚在意,随口便道了请。“诺!”
张君武既是有所吩咐,前来禀事的军卒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房去,不多会,便又陪着名身着绿袍的官员从外头行了进来。“张将军请了,下官陈诏,奉段大将军之令前来,提请张将军即刻还军虎牢关,并尽早到洛阳一行,有军机要务须得面谈。”
来使明显瞧张君武不起,态度倨傲得很,行礼之际,敷衍了事不说,还一开口便是下命令之口吻。“陈大人还请海涵,大仗方休,匪乱依旧未平,我部眼下正在追剿残匪,以免瓦岗乱贼死灰复燃,在绥靖地方之前,请恕张某无暇分心,段大将军有甚命令,且就行文来好了。”
一听来使张口便大刺刺地要自己退兵,还要自己去洛阳觐见段达那个废物,张君武的眼神立马便是一凛,毫不客气地便将这么道命令给堵了回去。“张将军此是何意?莫非是打算强占洛口仓不成?须知朝廷乃是讲法度之地,非是张将军可以肆意胡为的!”
陈诏本以为自己乃是奉了大将军之令前来,只要一宣布命令,张君武这等新进的小将就该赶紧听令行事才对,却万万没想到张君武居然如此强项,浑然不将段达这个大将军的权势看在眼中,大吃一惊之余,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厉声便呵斥了张君武一通。“放肆,此洛口仓乃是张某从瓦岗军手中收复的,何来的强占一说,尔这小小七品芝麻官,安敢跟本将如此说话,是欺张某宝刀不利,砍不下你的狗头么,嗯?”
张君武从来都不曾将段达那个废物大将军看在眼中,就更遑论其派来的狗腿子了,这一听陈诏居然冲着自己乱扣大帽子,眉眼当即便竖了起来,但见其一拍文案,已是声色俱厉地臭骂了陈诏一番,直骂得其面红耳赤不已。“你……哼,此令,陈某已然传到,张将军接是不接,且自己看着办好了,告辞!”
陈诏羞恼之余,本待跟张君武对骂上一回,可一想到自己目下正在张君武的营中,万一真惹得张君武下了狠手,那一切可就真完毬了去,自是不敢再骂出声来,可又不愿弱了自家之气势,硬着头皮丢下句场面话,便就此灰溜溜地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