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便召集了文武官员们对此事加以推演,最终都一致认定王世充与卢明达的联动应该只是佯动而已,或许是李密为东向对抗宇文化及而与王世充有所密约之结果,应是在防帝国趁机发起攻掠罢了。既已断明王世充与卢明达两路兵马不过只是佯动而已,其兵力并不足以击败孟、孙两部,张君武也就没怎么在意,毕竟关中大军都才刚结束了西、北两线作战,士气虽旺,可军力却是不免有些疲了,加之国库见底,也确实无力再掀起一场大规模作战,遂只着令孟、孙两部谨守不出,另,派出程咬金率两万步军以及五千陇右骑军向武关转进,以为接应之用,如此之安排虽偏保守了些,可也是因着形势所然之故,不得不尔罢了,却不曾想形势之演变完全超出了帝国君臣们的意料之外。双沟口,位于襄阳城东北方四十里处,顾名思义就是两条河流的交汇口——唐河与白河在此汇合,最终从襄阳城外三里处的张家湾汇入汉江,于帝国来说,此处的战略地位无疑极其重要,帝国目下唯一一支水师——前荆州水师就驻扎在此处,规模虽不大,拢共也就只有大小战船二十余艘,可却筑有南北两处水寨,锁死了汉江通往南阳的水路,乃是目下帝国与南梁的交界处所在。相较于帝国步、骑军的强大,帝国水师只能用孱弱一词来加以形容,在南梁方面强大的水师压力下,曾一度占据的战略要地襄阳城都不能不拱手让出,转而退到了双沟口,依托新野守军之支持,勉强建立了一道远谈不上坚固的封锁线,帝国水师的战船就只敢在双沟口附近巡逻,却根本不敢前出襄阳,更别说进入汉江流域了的。“敌袭,敌袭,吹号,快吹号……”这世上的事儿总是越怕的就越会来,这不,七月二十一日,卯时末牌,天色方才刚亮,而太阳却尚未升起,河面上雾气飘荡不已,一艘帝国水师的轮值中型战船在水面上轻盈地行驶着,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祥和,以致于屹立在船首处的值日哨兵都不免有些陶醉在这等宁静之中,只不过当他眼角的余光偶然扫到下游处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片风帆之际,陶醉的享受瞬间就被惊恐所取代,木讷了片刻之后,终于发出了恐慌的嚎叫声。“呜,呜呜,呜呜……”骤然大起的凄厉号角声瞬间便将清晨的宁静敲成了碎片,南北两座水寨里的帝国水师将士顿时全都被惊动了,正准备用早膳的帝国水师提督赵戈更是慌乱地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地便冲上了南水寨的塔楼,往下游方向只一看,脸色瞬间便煞白如纸一般,不为别的,只因光是已从雾气里冲出来的南梁水师战船便已有着百余艘之多,更别说后头还有战船源源而来,而反观帝国水师,就那么二十余艘破旧不堪的战船,这仗根本没法打!“全军撤退!”
战还是撤,这么个问题,只在赵戈的心中盘亘了不到一秒便有了答案——撤,只能撤,然则决断好下,心情却是因此糟到了极点,没旁的,水师在帝国武装系列中,一直处于极其尴尬的位置上,不单将士们的品阶普遍偏低,装备上也一直不曾得到倾斜支持,对此,赵戈心中虽有怨气,可也没辙,谁让水师一向孱弱,除了护送九江公主一事上立了点功之外,就再无所作为,甚至连襄阳这么个要地都保不住,这让赵戈想向张君武要资源都没脸开那么个口,而今面对强敌,又要不战而退,赵戈的心情能好才是怪事了的,问题是不退又能如何呢,他不能也不愿拿手下将士的性命去做这等毫无意义的牺牲,也就只有先行撤退一条路可走了的。“哈哈……土鸡瓦狗之辈,不堪一击,传令下去,全军追击,直取新野!”
南梁舰队的旗舰上,舰队主帅文士弘屹立在楼船的指挥台处,目睹着帝国水师鼠窜而逃的狼狈状,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挥手间,豪气十足地便下了衔尾追击之令,甚至不屑去占据帝国水师仓促放弃的南北两处水寨,率大小战船六百四十余艘逆白河而上,浩浩荡荡地直向新野城而去。“传令下去,各部全速前进,另,着董景明率骑军先行一步,午时前务必赶到新野!”
就在南梁舰队通过了双沟口不久后,南岸大道上,一支大军也匆匆赶到了帝国水师放弃的南水寨处,一面米黄色的大旗下,南梁第一名将、被萧铣封为晋王的董景珍策马立在了水寨门前,先是打量了下空无一人的水寨内部,而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显然对部众的行军速度有些不太满意了,挥手间便已下了道死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原本只是疾步而行的大队兵马纷纷开始了加速,只见一名大将统领着五千骑兵呼啸着冲出本阵,有若卷地狂龙般向前疾驰不已……“报,禀张将军,南梁大军突然发动,计有水师大小战船六百四十余艘正沿白河而上,另,南梁晋王董景珍也率步骑七万余,正高速向我新野城杀来。”
南梁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自然瞒不过新野哨探的侦查,巳时不到,警讯便已传到了新野守将张恒处。“哦?水师提督赵将军何在?”
自打护送九江公主回到南阳之后,张恒就被晋升为右武卫中郎将,并未随九江公主回长安,而是被派到了新野城,主持帝国南线之防御,手握邓州、新野、唐河三地之兵权,本有兵力万余,只是因着王世充突然屯兵陆浑县之故,手下精锐大多都已被紧急调往南召,目下也就只有新野城的三千步卒,面对着汹汹而来的数万南梁大军,张恒却并未惊慌失措,也没急着部署防御事宜,而是先问起了水师的情况。“回将军的话,赵提督不战而逃,如今正在沿河向我新野而来。”
听得张恒问起了水师,前来禀事的哨探显然怨气十足,毫不客气地便给赵戈扣上了顶临战脱逃的帽子。“嗯,去,通告赵提督一声,就说如今敌众我寡,水师不宜硬战,徒留新野无益,即刻撤向南阳!”
张恒跟原荆州水师一帮将领都熟悉得很,对帝国水师目下的状况可谓是了若指掌,又怎会不知帝国水师的撤退完全是出于无奈,正因为此,哪怕如今新野极缺兵力,他也不打算让水师平白牺牲在此处,只略一沉吟,便即下了道将令。“啊……”一听张恒居然准许水师撤回南阳,前来禀事的哨探不由地便傻了眼,浑然忘了要领命而行,张着大嘴,满脸诧异之色地看着张恒,显然对此道将令不解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