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拨冲城部队终于登上了城头,一番血战下来,嵩阳守备营战死过半,余者皆被俘,水渺冉受伤被擒。“报,禀大将军,城中已空,只有百余老弱。”
大夏军在付出了死伤近千的代价以及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总算是拿下了嵩阳城,本打算大肆杀戮劫掠上一回的,可待得冲进了城中,这才发现城中原本应有的近万百姓早已不知去向,前军主将林贵保失望之余,也自不得不紧着派人将消息禀报到了董康买处。“嗯?混蛋,去,将那狗县令给本将提了来!”
董康买本就在为攻下嵩阳的代价太大而火大不已,再一听嵩阳竟已是座空城,登时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怒不可遏地便咆哮了一嗓子。“跪下!”
董康买此令一出,自有身边侍立着的亲卫们轰然应诺而去,不多会,便见数名兵丁押解着血染官袍的水渺冉从城中迤逦而来,待得到了中军处,两名扭着水渺冉胳膊的士兵齐齐断喝了一嗓子,各出一脚,毫不客气地便踹向了水渺冉的腿弯。“某乃帝国官员,尔等这帮衣冠禽兽,安敢如此无礼!”
水渺冉身上虽是带着箭伤,却兀自不肯低头,哪怕被踢得倒趴在地,也自不肯服软,强撑着站了起来,正气凛然地便怒叱了开来。“嗯!”
见得水渺冉如此张狂,几名押解的士兵登时便怒了,一拥而上,便要给水渺冉来上一顿老拳,却见董康买挥手冷哼了一声,众士兵们自是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然地退到了一旁。“尔不怕死么?”
董康买满脸阴霾地死盯着水渺冉看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森的话语。“哈哈……水某怕死,却更怕一生清誉遭毁,何须惺惺作态,来吧,杀剐随意,水某不过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尔等就是了,一群草寇也想抗拒我帝国之威,不过插标卖首之徒而已!”
水渺冉死志早萌,又怎会在意董康买的威胁之言,不单不惧,反倒是哈哈大笑着痛骂了董康买一番。“嘿,好胆色,一心求死么,本将岂会遂了尔求名之心思,来啊,将这厮给本将看管好了,本将要其亲眼瞧着我大夏是如何砍下张家小儿之狗头的!”
听得水渺冉这般言语,董康买登时为之暴怒不已,“噌”地便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只是在挥刀之际,却又突然停下了手,阴冷地笑了笑,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边上的亲卫们轰然应诺之余,齐齐拥上了前去,也不管水渺冉如何痛骂,七手八脚地便将其押解了下去。“传令下去,不留俘虏,全军即刻开拔,进山!”
董康买素性残忍好杀,不杀水渺冉,只是不想成全其之名声而已,至于其余战俘么,董康买可就没啥慈悲心肠了,一声令下之后,便听城边惨嚎声大起中,百余被俘的老弱百姓以及两百余守军将士全都被大夏军砍杀了个精光……酉时四刻,天已近了黄昏,夕阳西沉,只留些许余晖,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通红如血,这等景致无疑极美,哪怕只是粗通文墨,孙遥也自不免被这等美景所迷醉,心中诗意满满,可惜文墨有限,除了吧咂了几下嘴皮子之外,愣是没能感慨出甚绝句来,但却不妨碍其兴致高涨之下,伸手从腰间取下了个小葫芦,美美地狠灌了几口酒。“报,禀大将军,贼军已在断龙涧安下了营垒。”
酒刚入口,都尚未下喉呢,冷不丁身后突然冒出了个人来,赫然是一名报马匆匆赶到了,但见那名报马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咳咳……好,传令下去:全军即刻用膳,天黑后兵进断龙涧!”
孙遥之所以一个人跑到这等僻静处观日落,自然不是啥诗意大发之故,只是想着偷喝上几口罢了,没旁的,军中明令禁酒,身为大将军,他当然须得以身作则,问题是孙遥没啥旁的爱好,就是喜欢喝两口,这几日猫在箕山中啃干粮,口中早淡出了鸟来,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却不曾想才刚开喝,就被人撞破了去,登时便尴尬得老脸微红不已,好在脸皮足够厚实,倒也没露出啥破绽,假咳了一番,也就算是掩饰了过去……断龙涧,很威武的个名字,可实际上么,不过就只是一道小溪罢了,只因处在两道不算太高大的断崖之间,看起来像是溪流割断了一座完整的山峰,故而有文人骚客取其名为断龙涧,周边皆山,却都不甚高,溪流也不甚深,宽不过三丈,深不过两尺上下,岸边皆是平地,有山有水,在百里方圆之内,无疑是最合适大军宿营之所在,已在山间跋涉了一天一夜的大夏军自然不会错过了此地,哪怕天色其实也才刚近黄昏,便已没了再往前赶的心思,早早在断龙涧两岸扎下了大营,炊烟渺渺而起中,人吼马嘶,吵嚷得山间的鸟兽都不得安宁。夏日的天黑得迟,直到戌时末牌,夜幕方才算是真正落了下来,圆月初升,繁星满天,景致无疑极美,然则疲惫已极的大夏军将士却是无心去欣赏这等美景,除了轮值的明暗哨之外,大多都已早早猫在营帐里睡得香甜了,自然无人能察觉到离断龙涧六里开外处,正有一彪军摸黑赶来。“行动!”
箕山地形复杂多变,山道虽有,却难行得很,尤其是在摸黑赶路的情况下,更是艰难无比,区区六里路而已,孙遥所部八千步军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方才赶到了断龙涧附近,而此时都已是子时三刻了的,然则孙遥却顾不得修休整上片刻,一到了地头,紧着便下达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两小拨身着紧身夜行衣靠的黑衣蒙面人无声无息地融进了山道两侧的林子间,飞速向断龙涧两侧的山崖处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