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寻余就被荣妈妈吵醒。寻余迷迷糊糊打开门,两只手撑着门框十分不满的叫嚷道:“喂,我觉得我伤的很重,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早起?”
荣妈妈好像很生气,怒斥道:“放肆,卯时末小姐就要晨起,每日卯时初你必须起来准备。”
寻余撑着门框抬起头,却被吓了一跳,荣妈妈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吓人。寻余苦笑一下,无奈道:“荣妈妈这么急着让我上任吗?”
“一时大意,不过为了小姐一切都值得。”
“你做了什么?”
荣妈妈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跟我来,先带你去更衣。”
“好。”
寻余跟着荣妈妈向外走去,路上荣妈妈忽然说道:“我不知道兆皇室是在什么地方抓到的你,也不想知道兆皇室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我只希望你能看在小姐的份上不要牵连幻府。”
寻余有些惊讶,看了看荣妈妈苍白的脸色随即释然,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过寻余依旧装着糊涂道:“荣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小姐的奴隶,怎么会牵连幻府?”
“老婆子时日无多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你又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装糊涂呢?”
说着荣妈妈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寻余的裆部。寻余没想到祖龙的手段还有人能够看穿,不过她应该也只是猜测,不然也不会冒然遭受反噬。寻余笑了笑,觉得与对方的隔阂消失了不少,说道:“不如,你先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你果然不简单,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所有人,不过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一切以小姐为重。”
“荣妈妈放心吧,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自己用性命换来的答案吗?如果我不可信,现在只怕你已经和我拼命了吧?”
荣妈妈莞尔一笑道:“我只是能不太准确的预知未来,只是没想到这次窥探天命的代价这么大。”
寻余安慰道:“上天是公平的,他剥夺了你生的权利,一定给你了你想知道的答案。”
“但愿如此吧,我推演未来的时候,在无尽遥远的地方看见了你和小姐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天意给我的感觉那就是你。”
“你看到的名字叫什么?”
寻余好奇的问道。“紫、龙、天!”
荣妈妈一字一顿的道出她所见到的名字。寻余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他怕说了之后,荣妈妈会和自己拼命,但却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如果遇到这个人一定要除掉。“这个人是你吗?”
荣妈妈见寻余不说话追问道。“你是对的。”
寻余模棱两可的说道。荣妈妈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略微有些犹豫,脚步微停,随即叹了口气,心中自我安慰道:“阿木说他箭下从不杀不该死之人,只有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射的不准,如果不是你能从阿木的箭下活下来,我绝对不会拿小姐的未来去赌。”
那日站在屋顶射箭将寻余钉在地面的弓手就是阿木,他每次出手都是杀箭,却从来射不中命不该绝之辈,他也从不对同一个目标射出第二箭。打定了主意荣妈妈继续带路,一路无话。“到了,就是这里,进去换好衣服再出来,不要误了时辰。”
只见面前院落写着下衣院几个字,看来是存放下人衣服的地方了。“荣妈妈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寻余走进下衣院,房中一列列的衣架上挂满了衣物,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衣柜,一些衣柜上写有名字,且已经上了锁,显然是已经有人使用了。下人的服饰都差不多,不是灰色就是黑色,只有女性服饰那边颜色靓丽一些,不过寻余是不会考虑的。寻余发现这些衣服也都是有品阶的,越往里面走品阶越高,分为杂、厮、督、管、卫。分别对应杂役、小厮,府督,管家,亲卫。寻余是幻天雪的贴身侍奴,按品阶应该是亲卫那个级别,不过寻余发现里面还有一些衣架,上面积满了灰尘。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寻余继续向里面走去,在最里面的位置,挂着一些大小不一的蟒袍,上面很是干净,看来这里的下人也很喜欢这些衣服,经常有人照料,只是没人敢穿罢了。寻余将这些蟒袍收起,然后找了个柜子塞了进去,挑了一件合身的穿在身上。寻余活动了几下觉得十分满意,这才转身走了出去。荣妈妈见寻余穿着蟒袍出来,不禁笑道:“你还真是大胆,这衣服是幻府还未让出皇位时,皇子公主的内侍才可以穿的。”
“伺候小姐,自然是要穿的体面一些,若是会给幻府带来麻烦,我换掉就是。”
“那倒不会,只是你穿着蟒袍出去,难免会让世人耻笑幻府依旧做着皇帝梦。”
“管那么多作甚,何必在乎一些凡人怎么看。”
“也对,走吧,快到辰时了。”
来到幻天雪的住处后稍作准备,刚好卯时末,辰时将至。荣妈妈在门口等候片刻,辰时一到便推门而入,寻余紧跟其后。幻天雪已经睡得香甜,头发披散着,白色的内衬歪歪扭扭,被子已经不知道踢到何处去了。荣妈妈小心地趴在幻天雪耳旁呼唤道:“小姐,小姐,该晨起了。”
“唔,荣妈妈。”
幻天雪睁开眼睛,淡红色的眸子散发着迷蒙光彩,声音有些嘶哑的和荣妈妈打了个招呼。荣妈妈端过一碗水,小心地递到幻天雪嘴巴边上,柔声道:“小姐,喝些水润润嗓子。”
“嗯。”
荣妈妈喂幻天雪喝完水,拿出手帕帮她擦去嘴角的水渍,然后对寻余道:“记着,将开水放置温凉,加入七粒盐,三片初春采集的梨花,还有半勺蜂蜜,每日小姐晨起时服用。”
“是。”
“扶小姐起来。”
“是。”
寻余来到床边伸出双手,幻天雪将手腕搭在上面,然后才从床上下来。寻余走路颠簸,弄得幻天雪手腕痒痒的,十分不悦的道:“喂,你不会好好走路吗?”
“对不起小姐,我身有残疾,走路就是这样子,还请小姐见谅。”
“哼!”
幻天雪甩开寻余双手,自己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荣妈妈也走了过来,简单地为幻天雪理了理头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梳,对寻余讲解道:“每次早晨都要用金脂木制成的梳子为小姐梳头,金脂木可以起到很好的起到保护作用。”
“落手要轻,速度要越来越快,切记不要用力过度以免弄疼小姐。”
荣妈妈说着示范了几下,金脂木制成的木梳从头顶轻轻落下,然后缓缓下滑,速度越来越快,木梳与发梢擦过时发出咻咻的响声,经过摩擦,金脂木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息,蓬乱的头发也变得柔顺起来。荣妈妈将木梳递给寻余道:“你来试试,小心些。”
寻余接了过来,小心地拖起幻天雪的头发,然后轻轻将木梳放在她头顶,然后向下拉动,速度一点点加快,却在接近发梢时,头发与木梳的齿子纠缠在一起。“嘶,混账东西,你弄疼我了!”
幻天雪吃痛怒斥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请小姐恕罪。”
荣妈妈见寻余不知所措,上前接过木梳,再次示范起来,同时说道:“落手一定要轻,木梳不要探入太深,随着木梳落下,要将齿子向上翻转,却不能让发丝脱离木梳的齿间。”
寻余看见荣妈妈落下的木梳只带起浅浅一层头发,然后咻的一下就滑了下来。寻余再次接过木梳,却不敢用力,慢慢滑了下来,却没有油脂的香气散发出来。“不行,速度太慢了,再来。”
寻余再次尝试,一用力木梳很快滑下来,却没有碰到发丝。“再来。”
寻余又尝试几次,显然都没有附和荣妈妈的要求,幻天雪却已经十分不耐烦了。“笨手笨脚,本小姐要你何用?”
“小姐,明天开始就只有他照顾小姐了,小姐若不想每日无法见人,就耐心一点。”
荣妈妈语气颇重。“荣妈妈……”幻天雪有些委屈。“住口,坐好。”
“哦!”
在荣妈妈降低了无数次标准后,寻余总算是勉强合格了。“小姐的衣服不能有一丝褶皱,你先用手把小姐内衬上的皱褶抹平,我去取一件衣裳。”
荣妈妈说完就走了出去。寻余只好扶着幻天雪站起来,然后为她整理衣服。等荣妈妈从外面回来,看见寻余在那里蹑手蹑脚,这里拉一下,那里扯一下,不禁气急。“你在干什么,把扣子解开,手伸到里面去抚平,你已经断了念想,就不要再对小姐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专心伺候好小姐。”
“是。”
寻余走到幻天雪身侧,解开系在腋下的扣子,然后内衬的衣襟就敞开了。寻余在幻天雪的肚皮上看见一个奇特的纹绣,他不知道幻天雪从前有没有这个纹身,毕竟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寻余缓缓地将手伸了进去,然后一点点将皱褶抹平,再系给幻天雪上衣带。幻天雪伸开双手,荣妈妈将新取来的衣服为幻天雪穿上。“荣妈妈,这衣服不是不许我穿的吗?”
荣妈妈伸手摸了摸幻天雪的脸蛋,柔声说道:“荣妈妈就要离开了,想看看我们的小公主穿上凤袍是什么样子。”
“荣妈妈可不可以不要走。”
荣妈妈强忍泪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缓缓地摇了摇头。“好了,用毛巾给小姐擦脸上妆吧。”
荣妈妈将幻天雪拉到梳妆台前,然后对寻余吩咐道。寻余为幻天雪擦干净脸后,荣妈妈说道:“时间有限,你看着一些便是,画眉用的是纤竹墨,唇红用的是赤油茸,腮红……这些都是特制的,千万不可以用外面买的东西代替,府里面有专门的记载,有时间可以查阅到,我便不与你细说了。”
“今天要带小姐去相柳院学习歌舞,出发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