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道巨浪已经涌了过来。当海浪触到船身的那一刻,凌蓝似乎听到了“啵”的一声轻响。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声轻响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冰冷的海水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凌蓝从来都不知道,幽冥西海的海水,竟然比南拉盈州的冰川雪水还要冷上几分。好在海水很快就顺着水火不侵的法衣流了下去,滴滴答答的流到了甲板上。加持在船身上的保护罩已经失去了作用,才会让海浪劈头盖脸的拍下来。如今,海上的环境如此恶劣,飞舟的保护罩又已经破碎,他们这些人继续留在船上,绝非明智之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雨飘摇中,锦雀大声喊着,竟然忘了可以用传音术这回事。她抬头看向天空,才发现星星和月亮不知何时都已消失不见。幽冥西海海域上方的所有天空,都乌云遮蔽。狂风呼号,雷声在耳边炸响,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宛若穿梭在厚重云层中的一条银色巨龙。“这海浪和漩涡都来得太过古怪,飞舟上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弃船——”又是一道海浪翻涌过来,将凌蓝未尽的话语悉数吞噬进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中。这一道海浪,来势之汹涌,远超过前面八道海浪。沸腾的海面渐渐平静下来,没过多久,又恢复了之前的安宁祥和。只有天上的乌云还在翻滚,闪电在云层中穿行,足足劈过了九九八十一道之后,这才偃旗息鼓。幽冥西海的水面再度平滑如镜,没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你醒了。”
凌蓝刚一睁开眼睛,就听见一道温厚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她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就见一锦衣华服的男子逆着光坐在珊瑚桌前,自斟自饮。因着光线的原因,凌蓝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人就是她要找的最后一只神兽——玄武。“我的同伴们,他们都还好吧?”
凌蓝拥被靠坐在床头,却觉得腹上有些沉甸甸的。她低头一看,就见星辰把自己团成了一只毛球儿,窝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凌蓝的目光便情不自禁的柔和下来。玄武倒了一杯水递过来:“他们就在隔壁房间,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他起身走近了,凌蓝才看清楚他的相貌:五官平常,唯有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凌蓝接过茶盏,低声道了句谢。与她想象中不同,这位玄武看起来倒是颇为稳重细致的一个人。比起傲娇的龙敖天,火爆的锦雀,贪吃的小白,凌蓝总算是见到了一个符合四神兽人设的,心里难免对初次见面的玄武多了些好感。温热的茶汤流进腹中,滋润了干咳的唇舌,凌蓝这才有心情打量起所处的环境。这大约是一间厢房,只是墙壁全都由半透明的琉璃建筑而成。在墙壁上的凹槽内,安放着十数颗浑圆硕大的夜明珠。这些珠子散发出柔和清亮的光芒,洒落了满室清辉。至于屋中的各样摆设,更是处处都透着奢华。珐琅彩的宝瓶,整株的珊瑚树,五光十色,险些晃花了眼睛。玄武见凌蓝带着几分好奇和赞叹打量着这间居室,便道:“这是从前称霸幽冥西海的蛟龙居住的水晶宫,看起来还不错吧!”
玄武语气随意,一点也听不出疏离,仿佛凌蓝与他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被他的健谈所感染,凌蓝紧绷的心情也有所缓和,接着玄武的话头和他闲话起来。“那后来呢?那蛟龙去了哪里?”
“他呀,”玄武略有迟疑,“我翻身时,他被吓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翻身、被吓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听起来怎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见凌蓝似是不明白,玄武也就解释道:“他把宅子建在了我的肚皮上。”
玄武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辜。凌蓝总算是有些明白过来,她的额上不禁滑下三道黑线。——水晶宫啊,听起来就面积不小。而这宫殿竟然是建在玄武的肚皮上……他的本体该是怎样的庞大啊!随随便便翻一个身,就把人家的宫殿给毁了,这叫凌蓝说什么好呢?回想起几人落入深海之前见到的巨大漩涡与电闪雷鸣,凌蓝的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方才幽冥西海上狂风大作,巨浪滔天,该不会就是因你而起吧?”
凌蓝本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却不想玄武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打了几个喷嚏,动静闹得大了些。没吓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