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有了不踏实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打雷下雨天,我独自站在一个没有人住的老宅子里.隔着门对燕子说把门从里面锁好.听到燕子答应后,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卜算子睡的呼呼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不知道这算不算艺高人胆大.我把灯关了,不安地躺在床上.我一方面相信卜算子的能力,一方面又为不可知的事情担忧.我酒量不行.因为喝了点儿酒,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就迷迷糊糊了.我突然觉得脚部有些凉,蜷腿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一个东西.软软的,还挺有份量.我愣了一下,感觉那东西在顺着我的腿朝身上爬.我啊地一声大叫,跳起来按亮了电灯.是一条蛇.一条一米长的蛇.蛇头烂乎乎的.我想起了那只花猫.这是被花猫咬死的那条蛇.它还在弯弯曲曲地朝我逼近.我赶紧往地上跳过去.妈呀,刚才光顾着床上没看地上.地上一片都是蛇.我看一眼卜算子的床上,卜算子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上满了大大小小的蛇.另一张床上,蹲着一只猫.就是白天被我打死的那只花猫.瞪着眼睛盯着我.外面门开着.我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外.也许外面的黑暗里,有更可怕的东西等着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冲向门外的时候,脚没有踏着实地.我身子凌空掉了下去.一直掉,一直掉直到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抹了一把脸,身上已惊出一身冷汗.我没听见卜算子的呼噜声,我慢慢扭过头,对面床上好像没人,在我脚头地地方,还有一张床,卜算子昨晚好像睡在那里.我有些不敢开灯站起来去看,也不敢叫他.都是给那梦吓的,我觉得做梦,有时比现实还可怕.回想着刚才的梦,心有余悸.那蛇也真它娘的怪了,不去找花猫说事儿反而和花猫一起来对付我.我把头转向窗口,外面有月光,窗口那稍亮些,因为有花纹玻璃,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我忽然觉得屋里有些过分的亮.因为我不刚才费力就确定对面床上没人.我转头去看门口,门真的开着.我吃了一惊.紧接着门前一暗,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我来不及细想,大声问:“谁?”“是我.”是卜算算子的声音,“到外面上厕所了.”我们这儿农村的房子,厕所不与与房子在一起,一般修在院子一个墙角处.卜算子真是吓死我了.我的问话声吵醒了爸,他在堂屋里间问:“没事吧嗷嗷.”我说没事,没事.睡呓怔了.关上门回到床上,一时难再入睡.看看手机,才夜里一点多.卜算子表现得很反常,一沾着床,很快又呼噜起来.不知捱了多久,就在我又有些发困,开始想入睡的时候,我听见了猫叫声.很远很远的传来.但我却真真切切听到了.然后每叫一声,都会离这边近一些.没有几下,就感觉已经在窗口那里了.我稍抬起点儿头看窗口那里,好像真有一个影子在那里晃动.那影子很像一只猫.我叫了声表舅爷,卜算子还是打着呼噜没有回答我.不过他这呼噜声让我感到心安.因为至少能证明屋里不是我一个人.我壮着胆子悄悄拉开门,出门躲在那儿朝窗子的方向看去.窗口那里哪有什么猫.张被风刮起的塑料袋贴在上面瑟瑟地响着来回动.我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有呼吸声.我背后有人.而且离我很近.我慢慢地转过身,竟然是燕子.我低声问:“你怎么出来了?”燕子说:“我上厕所,不敢去,先把门开条缝看看外面的情况,就看见你躲在这儿.”我说:“那你去吧,我在院子里看着”燕子迟疑着问:“嗷嗷,你听见猫叫了吗?”我说有听到,就是因为听见猫叫才出来看看的.燕子指指她住的那间房的窗口,就在那,还有影子晃动.我给燕子指指我这边窗口上的塑料袋说:“就一塑料袋子”燕子不解地看着我:“没有啊.”果真没有,明明刚刚还在沙沙地响,这一下又不知给风吹哪儿去了.我对燕子说可能被风吹走了吧.燕子说窗子底部好像有东西在动.我他细看过去,是有东西在慢慢蠕动.借着月光看,那好像是一条蛇.我回屋拿把手电出来,燕子说先给我用.她拿过手电去厕所了.我在那儿盯着那蛇.蛇头来回摆着好像在找空隙要钻到屋子里去.等燕子回来,我接过手电,走近点儿朝蛇照去.哪里会动,是一条死蛇,就挂在玻璃窗外面的钢筋上.蛇头稀烂.又是那条给花猫咬过的蛇.我心里不禁长升起一股寒意.从梦里到现实,这事不是猫咬死一条蛇,我误打死一只猫那么简单.一条死蛇它怎么会爬上我的窗台.刚刚借着月光明明还看见它在动.而且不是我自己看见,还有燕子也看见.我实在不能忍受一条死蛇挂在窗户上.找来一根棍子把它挑了出去.然后和燕子各自回屋睡觉.心里老大不自在.我这一夜是睡不成踏实觉了.折腾一夜,五点时天都有点儿亮了我想可以睡个好觉了.却被一阵拍门声吵醒.院门锁着,这个时候拍门的只有燕子.要是我爸我妈早就大声喊上了.我打开门,燕子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外,变了腔调地说:“猫,屋里有猫.”我首先想到的是,被我打死的那只花猫.死蛇都能回来,死猫自然也能.卜算子这回不能再装睡着,起来一块到燕子屋里看.我爸妈也起来了.燕子挨着床沿的下边,躺着那只被我打死的花猫.我原来还侥幸地想,也可能是谁的恶作剧,或者有人对我家不满故意搞的.现在卢不可能了.因为这只猫就在燕子的屋里.门窗都关着,没有人能把一只猫放进去.就算夜里燕子出来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在院子里,不可能有人溜得进去.如果是一只猫,那就轻而易举.我掂起那只猫走到院墙一边就扔了出去.据燕子说,她一晚上都能听到猫叫.声音不是很大,开始是在窗户外面.自从中间上了一次厕所,猫叫声就变成了在房间里面.每次都是要睡着了它就轻轻地叫一声.声音不大,透着凄惨.大晚上的挺吓人.在一个明知没有猫的房间里听到猫叫声就更吓人.燕子按亮灯,希望能找出一只猫来.里里外外找个遍儿也没找到.她说她有一种感觉,感觉屋里有一只猫来回跑着躲避她的搜寻.可她就是找不到.只要一躺下闭上眼睛想睡时那叫声便响起来.燕子也是一夜没睡好,等天稍稍亮就马上起来再看.一下床脚没踩到鞋上,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一只猫,还是只死猫.现在的问题是,这猫怎么来的.我想起了李民和毛毛狗的事儿.眼睛盯着燕子说:“燕子,我说出来你别害怕,这猫,可能是你自己捡过来的.”燕子瞪着我说:“瞎说什么呢,嗷嗷,那你窗户上那蛇,是你自己抓过来的啊?”我直接就傻眼了.李民那时候把毛毛狗扔了再在夜里捡回楼上,是在他自己不知道并且被控制的情况下.那我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同样的事呢.我不能确定.但是燕子那屋的猫一定不是我.因为燕子睡觉时是从里面上了锁的.而我们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我是清醒的,正在弄那蛇的事,不可能把一只猫扔她屋里.所以猫的事,只可能是燕子自己做的.我又想到一点,花猫的尸体在院落子外面.燕子就算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拾这花猫.也必定得能出去院子.而夜里我家院子大门是上锁的.到现在还没有开.钥匙在我妈那里.让燕子跳过我家院墙去,根本就不可能.就连我跳过去也比较费事儿.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猫和蛇都是自己跑来的.这结果太不可思议了.卜算子仍旧不发表意见.他好像在忌讳什么.从来我家的路上遇到立皮衣开始,他一直都不曾有什么动作,就是做些边边角角的事儿.我爸还是对卜算子奉若神明,因为有他在,我家大体上还是平静的.实际上我能感觉到,平静的表面上有更大的暗潮涌动.我对燕子说:“燕子,要不你先回扬州去吧.你在这整天还不够害怕的.”燕子不肯走,她说有害怕也有刺激,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她还说我俩已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她也不能在我有事时一个人逃走.吃过早饭,我一个上午都在睡觉.燕子也是.卜算子到东边院墙外的小树林里看看.回来也没说什么.我醒来时快到午饭时间了.我爸和卜算子都不在.问我妈,我妈说他两个人一块儿出去了.我很奇怪,我爸和卜算子一块儿去办什么事情.到了吃饭前面,两个人才一起回来.还带了几只鸡几只鸭子回来.我问我爸不是咱这院落里不能养这些东西吗?到时候又给什么东西祸害了.我爸说这次没事,问过你表舅爷了,你表舅爷说养些鸡鸭增加些热闹.邪气自然就少些.我下午没什么事儿,家里没人上网也没扯网线,和燕子一起去了镇上买点儿东西,顺便到网吧继续发自己的经历.看看网上反应还行.我觉得可以接着写下去.燕子说必须的啊,我还等着要你的签名书呢.我一笑了之.从镇上回来,燕子说她是又害怕又兴奋,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儿.我对燕子说你放心吧,今晚要出事也不是咱们,该那些倒霉的小鸡小鸭子了.它们命不好,跟错主子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和卜算子接着喝他们的革命小酒.两个人都像没事儿一样.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爸是放松多了.因为我妈至少表面上没什么事情.我今晚没有陪他们喝酒.一滴儿也没有喝.我妈叫我多少喝点儿.我说不喝了,昨晚喝那一点儿到现在闻到酒味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