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吴总突然松开她们母女二人,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窗帘大开,我奇怪,这窗帘睡觉时不应该是拉上的吗?这人换一个地方睡觉,很容易忽略窗帘这些东西。然而在自己的卧室里,应该不会轻易忘记这些小细节的。是谁拉开的窗帘呢?窗帘开着,窗外却什么都没有,是灯光所及之处,越远越浓的黑暗。吴总的神色,越来越紧张。他指突然叫道:“看见了吗?别让她爬进来!”
我和李宏波被他吓了一跳。李宏波直冲到窗边,问吴总:“什么?拦住谁?”
吴总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你们他妈的木头啊,拦住那个女娃娃,快,别让她朝老板娘那儿去!”
我心底直冒寒气。这么多人,只有吴总看到了。就连我,号称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能人,也没有看见。李宏波看着我,等我拿主意。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这才发现,就我那两下子,完全凭运气。运气不好时,狗屁都不是。我想起了我的宝贝猫牙手镯。我一只手拉住袖子,别让它露出来给吴总发现,然后把戴猫牙手镯的手举到嘴边,诚心十足地嘀咕:“十八们猫灵大人,情况紧急,请速现身帮忙。”
我念了三遍,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我以为这些猫是母的,叫大人她们不习惯,索性直呼道:“姑奶奶能出来就赶紧出来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别拿大了,回头叫我做什么都行。”
我又叫三次姑奶奶,猫牙手镯连发热都没有。看来宝贝是宝贝,也得看它们乐意不乐意。我以为老太太把这东西给了我,它们会完全听我的。我还指着等它们苏醒来干一番大事儿,做个不寻常的保安呢,看起来不靠谱的很。李宏波见我神神叨叨,对我寄予了很大期望。最后我一甩手,对他摇摇头。李宏波说了一声靠。吴总突然扑向吴小勤,双手掐住吴小勤的脖子。嘴里叫着:“不许伤害我家人,你个鬼娃娃,不许伤害我家人!”
老板娘听到吴总的叫声,立即睁开眼睛,也不顾得害怕,去掰吴总的手,一边掰一边对吴总大叫:“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吴总那架势,哪像一个受了伤的人。老板娘根本拿吴总没有办法。我和李宏波见势不妙,赶紧冲上去。我见李宏波去拉吴总,我就先把老板娘拉开。人多反而使不上劲儿。吴总的手劲儿,出奇地大。我拉开老板娘以后,两个人合力,才把吴总拉开。吴总喘着气直骂:“混蛋,拉我干嘛,把那鬼娃子弄走,赶快弄走!”
吴小勤的脖子上,留下了吴总很深的掐痕。我以为吴小勤会昏倒下去。又出乎我的意外,吴小勤咯咯地笑了两声。我来她家这两天,听吴小勤笑过。现在这两声笑,格外诡异。我和李宏波正拉着吴总。听见吴小勤的笑声,再看看她瞪视着我们的眼神。我突然明白,吴小勤被鬼上身了。吴总把吴小勤看成了鬼娃。我才想到这儿,吴小勤突然直身,扑向不知所措的老板娘。一边叫嚣:“你们昧良心的,都不得好死!”
我和李宏波松开吴总,跳过去制住吴小勤。我两个一人钳住吴小勤一只胳膊,反剪着迫使吴小勤跪到床上。吴小勤使劲儿挣扎,力道也不小,但毕竟不是我和李宏波两个人的对手。李宏波看着我说:“鸟人,你得想想办法,咱们不能总这样摁着她。”
我说我想什么办法,打电话给老烟鬼吗?李宏波说得驱鬼,使它离开吴小勤,这会儿打给老烟鬼,哪还来的及,远水解不了近渴。驱鬼?怎么驱,我没这本事儿。我虽然经过了不少事儿。可哪一件是我自己把事情办妥的?不还都是有别人帮着吗?就算我能进入那个时间定格的空间,我能看出和李宏波在一起睡觉的是个塑料模特。可我认为,那都是狗屎运,我没有真正地斗过鬼啊。吴总这会儿挺冷静,见我两个制住了吴小勤,便说道:“刘文飞,你好好想想,你总会有办法的。你得相信你自己,从猫魂那事儿上看,你是与别人不同的。要不我也不能请你来这边,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李宏波更直接,直接开骂:“你他妈的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嘛,快把能耐使出来啊。”
得了,这会儿我只能指望自己。我若想不出办法来,那我就是罪人。他们就是指责罪人的人。这错合着就是我一个人的。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谁让我之前的狗屎运那么好呢。驱鬼,怎么驱鬼呢。当初为了对付小鬼不被鬼压床,老烟鬼教给了我一种避邪的法子。就是打红头绳结。现在打肯定来不及,不过席梦思床下,四个角还压着四个。我叫李宏波招呼着吴小勤,跑到吴小勤那屋移开席梦思把那四个红头绳结拿了出来。跑回吴总卧室。我把那红头绳结,从吴小勤左脚脖开始给她绑上。我绑一下,吴小勤就浑身哆嗦一下。绑好吴小勤的两个脚脖,我开始绑她手腕的时候,我眼前一花。看到一个如烟似雾的女孩儿,慢慢从吴小勤的身体里飘出来,从头顶上飘出去。吴小勤一下子栽倒在床上。老板娘赶紧过来又是拍又是捶。吴总连忙打了120.我看一眼一边供着的菩萨,问老板娘:“现在这菩萨上,还有血吗?”
老板娘看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了。吴总说小勤不能住家里了,弄不好鬼没有逮到,我们自家人先自相残杀起来了。我说我给小勤找个好去处。吴总警惕地看着我问:“哪里?”
我说我女朋友音音那儿,音音还有一个姐妹叫月月,身手相当好。吴小勤住到那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吴总听说是我女朋友那儿,放心不少。我心里想的是,月月的身手相当了得,音音的身手怎么样呢?我没见识过,但从月月对音音服贴的那眼神里,她应该也差不了吧。还有,我有一种感觉,音音不是一般的人。有很多事情,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却像看透了。比如这别墅的水池下面有东西,音音就提到过。120的车过来的时候,吴小勤已经醒过来。老板娘还是陪她一起去了医院。吴总说他天亮了再去医院检查身体,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然后吴总叫我和李宏波睡觉,说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做。我和李宏波回到屋里,商量要不要跟着吴总做下去。吴总这个人,虽然说不上坏,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人。大鸟那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但看起来和吴总非常熟。还有我和李宏波这点儿能力,不知轻重地来过问吴总的事儿,简直是自找死路。小鬼,老头脑袋,还有那算命的,哪个都不简单。最主要的是我这猫牙手镯,它不给力啊,像晕头鸡一样,时灵时不灵。李宏波说要是那老太太还在就好了,老烟鬼这厮,虽然也肯帮咱们,但离得太远。我说老太太死了,尸体都被猫们吃光光了,不可能还在了。我突然想起,我晕倒时,看见老太太身上,冒出个小人来。那小人哪里去了?我和李宏波最后决定,不管吴总的事儿了,他这水深,不是我俩能淌的。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人,这个人是那养猫的老太太。老太太飘在半空中,像个神仙,她对我说:“吴总那事儿,你要管。”
我问她:“你这意思,吴总这人,值得我们冒着很大危险去帮吗?”
老太太淡淡地说:“吴总这人,值不值得不用去管,但你要走上这条路,而且你必定会走上这条路,你就得不断煅练自己,使自己强大起来。眼下吴总这事儿,就是一个煅练机会,你管好了,名利双收。”
我嘀咕道:“要是管不好,连小命都没了。”
老太太说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儿的。然后我醒过来。老太太话说的好,关键是她不在。我把李宏波弄醒,把我的梦讲给他听。李宏波说,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那就干吧。我们该走的路,都是命中注定。第二天一早,吴总敲开了我们房间的门。他说他要去医院一趟,看看吴小勤,顺便给自己做个检查。他和我俩交换了手机号码,说有事儿随时联系。然后叫我俩继续睡。他自己开车去了。能开车,伤就不会太重。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对方自我介绍说,他是大鸟,叫我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我和李宏波出了别墅,走一段路到大道上拦了一辆的士,朝着大鸟给我的地址赶过去。那是山边上的一条土路,不怎么过人。我们赶到和土路和柏油路交叉口就下了车,看见土路上围着一群人。大鸟站在人群外面,看到我和李宏波过来,朝我们走过来几步说,那老头儿死了。我问哪个老头儿。大鸟说就那谭英俊说的那个讨饭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