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三彪来找我。告诉我说他们要出事儿。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们的。我问三彪:“你相信我的话吗?那天早上天不亮,我们三个是一起回来了。可能回来的不是你和刚子,是别的东西冒充的。昨天夜里,你两个还在踹我的屋门,要进来对我不利。”
三彪歪着头怔了怔:“扬子,虽然我妈不叫我和你走的太近,咱们关系怎么样?班里有人找你麻烦,是不是我和刚子帮你拦下了?昨天夜里,我起来撒尿,看见我家的狗往外跑,院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开着。我就没喊我妈,想把狗叫回来。结果跟着狗就跑到校园里了。真是见鬼,回回学校大门都开着。”
我知道大门从来没有在夜里打开着,也弄不清我们是怎么进去的。这世界上不能解释的事,多了去,比如我能看见鬼,别人就看不到。我问三彪,别的人是怎么进去的?三彪说他去的最早,一到哪儿就被几个人看住。他家的狗也不见了。后面那几个,都是被一个人领过去的。就那么听话地跟在一个大人后面,像孩子跟着自己的父母一样。三彪想了想说:“我还不是最早的,你的同桌夏落,他最早在那儿。他走到我身边附耳说他是你的同桌,看在你和刚子我俩好的份儿上,会帮我们两个的。”
我问三彪,那夏落呢?最后怎么没看见他?三彪说不知道,后来都被打趴下了。我心里直发寒,那后园里,根本没有别的人。我说:“三彪,你信吗?只有你们几个互相打。你们看见的那些,都不是人。”
三彪说信,要不怎么说要出事儿。那,我能做什么?我问。三彪挠挠头皮,歪歪头问:“扬子,你从小就能看见这些东西,会没有一点儿办法?还有,一年级时你在路边撒尿,踢你的那个女的,怎么就扭了脚,真不是你干的?”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天夜里,我也听见我床边有磨牙声,多少年都忘不了。”
三彪很失望地说:“这可怎么办?”
我想了想,问他:“你说夏落能帮上忙不能?”
三彪面上一喜,两手一拍:“你那个同桌?我看能。你看我们都被揍了,你也遇上麻烦,可是你没事儿,夏落也没事儿。我们夜里去一趟学校后园,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算计我们。”
我心里一惊,心说这不疯了吗?躲还躲不开的,还想着往那儿撞。三彪看我犹豫不决,双手搓了搓,交叉用力一扣问我:“你就说,去不去吧?我知道那些东西反正不是人,躲也躲不开,干脆问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这太冒险了,万一真出大事儿怎么办?三彪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说:“我妈不叫我跟你一起玩儿就对了,这点儿事都不敢陪着。”
这些年三彪和刚子对我不错。明面上不一起玩。很多时候大人不在还不都一起混着。要不是他俩,我可能连跟着别人的权力都没有。我说三彪,我去!三彪停住,对我笑笑。说这才够朋友,叫我一定保密,不要给大人知道。我对夏落还不太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帮三彪他们时还打着我的旗号。听三彪说他够厉害。我得先去找他,和他商量商量。我骑上自行车就往后鲁去。我不知道夏落家在哪儿,到地方还得算问。没想到刚过了学校大门没多远。夏落就从学校后面转了出来。学校后边就是后鲁前面,那里是一片树林。夏落一见我,笑嘻嘻地问我干吗去?我说找你啊,你怎么在这?夏落说在这玩呢,反正也没事儿。就夏落一个人。我笑了,说咱俩一样,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玩。夏落说看出来了,要不一来这学校就感觉和你是一伙的。我跟夏落说了三彪找我,要夜里来校园的事。让他帮忙跟着。夏落爽快地答应:“我肯定帮你,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关于我的事,不能和任何人说。”
我很奇怪,但还是答应了他。别人的事,不让说就不说。孤独惯了人,本就不大喜欢背后议论别人。我看着夏落,很认真地说:“如果三彪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和别人不一样。”
夏落不掩藏,他说是,像我们孤立的人,多少有点儿特别之处,我有点儿小异能,你也别问。你记着,我会帮你。咱俩是一伙的。我点着头说是。担心地问他晚上会不会有什么事。夏落说他也拿不准。只不过就算他们不来,该发生的事儿也逃不掉。我问夏落,晚上怎么来找他。夏落说他会等我过来。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夏落神秘一笑:当然,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把自行车掉个头,对夏落说先回了。夏落突然给我说了一句:“小心高老师!”
高老师有问题?我心里一惊。不过是整校园时刚好是高老师带队。早上的事情又碰巧他在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一个老师,又是我们村的。还能祸害几个孩子。夏落笑了下说:“你回吧,我也是猜的,也不一定,你小心着点儿没坏处。”
我点点头,心领他的好意。高老师住在村子最里面,他家不靠路,只有一条小胡同通到街上。家里也没其他人。只有一个老太太。高老师还没结婚。和我们数学老师鲁老师正打的火热。因为他是老师,平常村里人也都敬着他。和村里人也都处的来。一些做嫂子的还常和他开玩笑。很正常一个人。我回到村里时,正看见高老师从十字路口往西地去。高老师家也有地,在北地,他往西地去做什么?况且这大晌午的。农村人都知道,晌午头,鬼磨油这说法。一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往地里去的。他是老师,不相信这些也不怪。我礼节性地跟他打个招呼:“高老师干啥去?”
高老师四下里看看,笑着问我干啥去了,说他到路上找个东西,刚从那边过来掉了。我没说找夏落的事,只说骑车玩呢。高老师很正常地对我说:“有空看看书,大晌午的别瞎溜了。”
下午三点钟左右,几个人的爸都从外面工地上回来了。问了情况后,决定找人给我们看。到外村请了个明眼人。一个老头儿,干瘦的,还戴着一幅老花镜。我听别人叫他明眼人,还以为他那镜子反光的缘故。后来知道,他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也有办法对付。这老头儿看看刚子和三彪,说他两个身上的伤是被人打的。这话不假,不就是被脏东西迷了眼睛几个人互欧吗。老头儿还不纯属骗人,看出来两个人被脏东西迷过眼。现在脏东西不在,他也没办法。他说这种比不得上身的那种,若是上身的,多半有什么要求,撵走就是。这种不在身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问他要防身的符,他也没有。说他还没那法力。三彪异想天开地说:“要什么符,你不是有神灵保佑吗?派个跟着我们就成。”
这话弄得老头儿半晌无语。最后看到我,老头儿说这孩子怪啊。问他怎么个怪法,老头儿竟然说看不出来。问我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觉得身边有人。我说是。老头儿连说看不透看不透啊。我妈给老头儿说,扬子从小就能看见那些东西,以前也找你看过的,不过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儿,这两天有东西找上门来了。老头儿问了我的出生年月情况,闭着眼睛,掐算了半天说:“那是八字弱。他这情况,不单是八字弱,像是有东西一直跟着他,想占用他的身,又占不了那种情况。”
我妈说他一直没受过威胁的,这次不同,像要出事儿。老头说看出来了,和那两个孩子一样,这次惹的东西太多了,不是一个两个,不容易对付。一直跟着这孩子的东西,却根本看不透。好怪啊。我对我妈说:“你让他对学校后园看看,我和刚子三彪三个人的问题都能解决了。”
老头儿问明情况,答应去那儿看看。路又不远,就步行过去。因为要去学校,自然也叫上高老师。高老师本来反对这些的,说情况已问清楚,常伯夜里梦游开了门,天不亮又关上。等星期一上课了学校会处罚他。高老师的话,是在极力否认学校里闹鬼。这么多人执意要去,他也架不住。苦笑着说:“你们非要去,就去看看吧,别卖了我就行,我是老师,不能搞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