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将赵有林送回郑府后。长孙冲面朝李承乾问道:“殿下,您觉得,赵有林这人如何?”
“除了底子薄弱之外,几乎完美。”
李承乾仰头望天道:“勿以夜长,乃谓无明。”
“泥犹生莲,何举世皆是脏?”
“汝生于极夜,岂可强言举世皆是夜?”
他低头看向长孙冲,笑着说道:“就这几句话,就足以见他心胸了。”
长孙冲低头轻笑了下:“那殿下,可是同意让他做你姐夫了?”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李承乾耸了耸肩道:“想做我姐夫,最起码也得过了秋闱,过了春闱再说。”
说完,李承乾头也不回的迈步走向秦王府。长孙冲只是愣了下,随后赶忙跟上。……花开两朵,单表一支。且说赵有林这边。与李承乾分别之后,他便回到了郑府之内。如今,郑品嗣已经将府内厢房开辟出来,提供给这些赴京赶考的士子居住。同时他也给这些士子准备了大量的书籍,供他们研读复习。可正如李承乾所说的那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以及三六九等。赵有林这样既没钱又没背景的穷士子,在这种地方注定是受欺负受排挤的哪一个。别说平日里有什么好的书籍,轮不到他来看。就算在这住着,也会被人挖苦讥讽。今日与李承乾的相遇,便是因为他在吃饭时受到挖苦与讥讽。他一气之下,才出了郑府。此时,那些士子见他回来,皆露出不屑表情。一个名曰乐远的士子甚至直接开口讥讽:“还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咱们的赵大才子。”
“怎样,外面的冷馒头不好吃吧?”
不等赵有林开口,一个叫彭越的马上接话:“乐兄,您这话就是在说笑了。”
“您看他这模样,像是能吃得起冷馒头的嘛?”
“我看哪,他不过就是去外面灌了口西北风就回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哄然大笑。赵有林臊的脸色通红,却不好发作。可见他不说话,那两人就更看不起他了。“人穷啊,就别那么矫情,说你两句怎么了?”
“就是,你还闹脾气不吃饭,你当你配吃这郑府的饭呢?”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讥讽着。好似他们比赵有林高贵不少一样。可看周遭那些士子的眼神便能知道。他们俩,在这些士子当中也没太高的地位。这两人的家势也没比赵有林好多少。就只能保证吃饱穿暖罢了。跟那些大家子弟比起来,他们什么都算不上。而这两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完全是将鄙夷赵有林当做抬高自己身价的一种方式。可这就真能抬高他们的身价了吗?周遭那些真正算得上大户人家的子弟,此时看他们就跟看小丑表演没什么区别。而对于他们的说辞,赵有林心中羞愤,却也不敢发作。他很怕自己因为闹事,而被郑家赶出去。现如今,距离秋闱还有两个月时间。若这时被郑家赶出去,他将无处可去,不说饿死街头,怕也不会他只想着熬过这个月,以后就不必再承受这份屈辱了。若倒是春闱中弟,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母亲接到长安城过好日子了。故而,赵有林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从枕头下翻出自己拓印的书籍看。可那两人,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呦呵,脾气不小呀,跟你说话都不理了?”
乐远冷笑声:“你以为你是哪家大户的子弟?”
“你不过就是个连童试未过,通过走后门来京城参加乡试的家伙罢了。”
“叫你声赵大才子,你还真傲起来了?”
“你不提走后门这事儿,我还忘了呢。”
彭越在一旁讥笑道:“一个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人,竟能让都尉大人亲自引荐。”
“不得不说,咱们赵大才子确实很有本事。”
随后,他坏笑道:“或者说,是赵大才子他亲娘有本事呀……”此言一出,乐远等人哄堂大笑。若说开始时,他们只是在羞辱赵有林。赵有林真的不会说什么,因为他至从来了这里,就已经被羞辱到习惯了。可现在,彭越这话,完全就是在侮辱他的母亲了。赵有林自小就没见过父亲的面,是他母亲一手将他拉扯大的。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宛如神明一般。如今这人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母亲,还能控制住脾气就怪了。赵有林抬手便将手中的书籍,直接砸向彭越。书来的又快又急,正中彭越的脸。力道之大,直将他鼻子都砸出血了。周遭众人愣了下,随后哄堂大笑。彭越捂着鼻子,望着周遭那些人嘲笑的眼神,不由得恼羞成怒。“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抬手擦了下鼻血,就朝赵有林扑来。 就算赵有林是个读书人。但这人可是生在西北石堡城那样一个饱受战乱袭扰的地方。何况,他此时已经被彭越彻底激怒了。彭越上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可赵有林的身形只是微微晃了晃而已。旁的不说,这身体素质绝对不是这些中原士子能比得上的。也就在彭越第二拳挥过来时,赵有林猛然弯腰闪躲。不等彭越收回拳头,赵有林忽然起身,脑袋正撞在彭越的下巴上。这一下,直将彭越撞得向后倒退三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赵有林也不迟疑,直接上前骑在彭越身上就左右开弓。此刻,周遭的那些士子终于反应过来了。赶忙上来拉架,可赵有林就宛如黏在彭越身上一样。掐着他的脖子嘶吼:“道歉,快给我母亲道歉……”乱了,房间彻底乱了。有反应快的,赶忙跑到主屋去禀报郑品嗣去了。待到郑品嗣领人前来时,房间内已经乱做一团了。其中有帮着彭越揍赵有林的。也有在旁边拉偏架抱住赵有林不让他还手的。反正都是针对赵有林。见这般情景,郑品嗣脸色阴沉,震声道:“都给我住手!”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赶忙停手。郑品嗣怒声质问:“谁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越捂着眼睛,指着赵有林道:“是他,是他先动的手。”
“对,我看见了,就是他先用书砸彭越的。”
乐远也在一旁说着。郑品嗣望向衣衫已经被撕破的赵有林。随后,郑品嗣微微昂首。他指着彭越与乐远道:“你们俩马上收拾东西,日落之前我不希望在府中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