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长孙无忌所料。朝堂之上,参奏李承乾的大臣可绝不在少数。这其中有世家出身的老臣,当然也有寒门出身的新臣。之前就说过,谁若是能挑出太子的毛病啦,非但不会受罚,反而还能落得美名。在这样一个书生不看重生死却看重名声的时代而言,能获得美名远比得罪太子更重要。“禀报陛下。”
“昨日长安城发生考生械斗,引发一连串的动乱。”
“而这其中的关键人物,便是在太子殿下府邸里闭门修炼的考生朗仕岩。”
一大臣开口道:“臣觉得,此等胆敢祸乱百姓的人,不配参加武举双科的考试,应该即刻逐出长安城去。”
另一人也开口道:“臣也觉得,朗仕岩此人不配参加我大唐的考试,而且一众闹事者也应即刻逐出长安,以证国法。”
听闻这些话,李世民不由眯了眯眼。他直扫视众人,问道:“诸位,也都是怎么想的?”
“臣有异议。”
这时候,有一人站了出来。他道:“臣觉得,应该给那些人一个机会。”
“毕竟,这些人都是触犯,包括朗仕岩在内。”
这时候,他忽而看了眼李承乾道:“而且朗仕岩是太子府内的门客,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太子之前的府邸里,若是真追究起来,太子殿下也难辞其咎啊。”
他这话,表面上看上去是在为李承乾,以及那些考生说话。但实则,他这话可比之前几人说的狠多了。这完全就是将李世民给架在火上烤。如果李世民不惩处李承乾,就是徇私舞弊,包庇太子,包庇自己的儿子。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李世民不惩处李承乾,反而惩处那些考生,肯定是会失去人心的。而李世民多聪明,他岂能听不出来这人话中的含义?自己可还是帝王呢。现在便有人站出来,逼着自己处置自己的儿子了。这人是不是飘了?那一瞬间,李世民看着的眼神也阴冷了几分。不过,那人却丝毫不惧。他直朝李世民拱手道:“如今,太子已经身处东宫,外界也不应再留府邸。”
“况且,太子殿下要为君分忧,为国效劳,于情于理也不应该再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所往来。”
“故而,臣斗胆建议陛下,收回太子府邸,以此来还太子身侧一个清净。”
收回李承乾的府邸,这不就是让里层前完全与外界失联么?这不也同样就是不给李承乾培养嫡系的机会吗?如果这是在寻常朝代,恐怕不用大臣说,君主就会率先把这事儿给做了。毕竟在皇室当中,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是信不过的。况且杨广弑父的事情就摆在眼前,甚至连他李世民自己都是靠着逼着李渊禅让才得以登上帝位的。他又怎能不防着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做的还大,以至于给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可是,这不是寻常朝代,李承乾也不是寻常的太子。以李承乾那性情来说,让他培养心腹嫡系,那简直比登天都难。若是换做旁人在沙场上征战十年,不说笼络千八百人,却也能让一大批人追随在他身边了。可是李承乾呢?他身边至始至终都是那么几个人。就算是李世民给他机会让他培养心腹嫡系,他都不去。最终也只能是李世民亲自动手,帮他去培养,这才算完。如今也是好不容易等到这小子开窍,自己知道去拉拢人心了。李世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会再将李承乾给扣在东宫,不让他与人交集。所以当下,都不用李承乾开口,李世民便直接道:“爱卿此言差矣。”
“太子邀请考生进入府邸内居住,完全是因为不忍那些穷困考生流浪街头。”
“也正如你所说,太子殿下正在为我分忧,为我看奏折,没时间去搭理那边。”
“如今一时不查放进来两条臭鱼,也是在情理当中。”
“而如今闹出这种事端来,肯定是要先处理这个闹事的朗仕岩。”
李世民微微昂首道:“而且我也对大家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此事如何,大家都看着呢。”
“对人还是对事,也请爱卿们搞清楚了。”
李世民一番话,就已经说明了当下的他的心境。你们说事儿就说事儿,别说我儿子。而且我儿子也跟这事儿没关系,你们谁要是再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霸道奶爸,在线护崽。李承乾也是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站出来护着自己。不过,李承乾却也不愿意让李世民这般帮自己背锅。毕竟,事儿是他手底下人做的。那他就得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否则,到最后引发的效果,恐怕就是一连串的了。“父皇啊,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
“不论如何,我其实都应该将进入府内之人彻查个清楚的。”
说话时,李承乾扭头扫了眼一旁的李泰。随即,他继续道:“也是我一时失察,将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放进入府内。”
“以至于后来跑出去给我脸上抹黑。”
“归根结底,这事儿也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李承乾抿了抿嘴,拱手道:“所以父皇,既然此事是出在儿臣身上,儿臣也甘愿受罚。”
听闻这话,李世民也不由一愣。什么情况?你老子都帮你把事儿压住了,你又跑出来要承担责任了?不过李世民反应也快,他也能看出来自己儿子的一番苦心。他这是不想毁掉自己在别人心里面的高大形象。李世民轻轻叹了口气,道:“罚你什么,你都愿意接受?”
“儿臣自是愿意的。”
“毕竟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儿臣呢?”
李承乾拱手道:“父皇乃是亘古难寻的英明君主,儿臣却犯下如此大错,儿臣甘愿受罚,不论父皇说什么,儿臣都照做不误……”“好。”
“那宣旨。”
李世民微微昂首,洋洋洒洒的宣布了惩处李承乾的旨意。不过,惩处力度却有些模棱两可。没有打板子,更没有关禁闭。其中惩处条令,无外乎是罚没李承乾半年的俸禄,用于给那些受灾百姓。至于如何处置朗仕岩的问题,李世民则是交给了李承乾自己……如此一来,的确是堵住了那些大臣的嘴。你们让老子罚儿子,老子罚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让老子把儿子斩首示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那些个大臣也算是看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动谁都行,但你千万别动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