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众人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盯着四周。沐糖躲在知秋身后,像是受惊的兔子,手中的光束到处乱扫。忽然,她发出一声惊叫,一屁股摔坐在地面上。身前的少年瞬间作出反应,身上蓝光涌起,目光四处搜寻。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晶光筒照着的地方,那里一具尸体被藤蔓缠绕绑在了树干上,几乎和环境融合在了一起。“是一具尸体而已。”
知秋缓了一口气。他转身将沐糖扶了起来。‘当初白帆和柴栖就是这么看我的吧,’他看着沐糖惊慌失措的模样想到自己曾经那胆怯的样子。平子则走上前去,深田护在她身边。她抬起头,注视着尸体。其余人也走了过来,他们此时才看清尸体的惨状。只见它的嘴巴大张,双眼只剩下黑洞洞的两个窟窿,脸颊干枯的只剩下一副皮囊和骨骼,肌肉和血液像是被抽走。“这是被人用藤蔓勒死的?”
卡里歪了歪脖子,利爪轻松划开藤蔓,尸体摔落扑通一声摔砸在巨大的根茎上。平子掏出一把匕首娴熟地将尸体上的衣服划开,接着她又拿出手术刀,刀刃轻而易举的划破皮肤,发出“咔嚓咔嚓”似的怪异声响。“这声音完全不像是人的皮肤能发出来,更像是晾晒了很久后干掉的脆纸片。”
她说道,紧接面露惊色。“这?怎么回事!尸体的内脏怎么都消失了?”
在他们眼前的这具尸体就像是一具只有皮囊和骨骼的躯壳,体内的器官全部消失不见。在晶光筒的照耀下,他们看到一条幽绿的藤蔓如毒蛇般从尸体的尾椎处穿入延向头颅内。“这个人死得真惨!连内脏都被掏的一干二净。”
沐糖第一次见到尸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她抓住身边少年的手臂才稳住身体没有摔倒。知秋扶着她,喉咙动了动。他将脑子里的恐惧逼到角落。‘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被吓哭。如果让沐糖看到自己慌张的样子,那该多丢人啊!’他心想,旋即挺起胸膛。“不用怕!有我在!”
他像个大人一样说。身旁的少女像个小孩一样点头回应。“像是被某种生物从背后袭击,”平子转过身,目光警惕。“是树妖干的。”
卡里说,“星辰之林也有,一般不会主动袭击。”
“树妖?!”
沐糖抓住了话的要点,看向远处的那照明火焰。“火焰!”
卡里面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赶紧灭掉!树妖怕火,这会激怒他们。”
他的话刚结束,远处燃烧的火焰团忽然被什么东西扑灭。这下,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停下呼吸,双目巡视。手中的晶光筒散发着微光,让他们五米内保持着光亮。紧接,黑暗深处传来‘窸窣’的声音,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地面在震动,像是无数毒蛇在朝他们爬来。“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深田的声音带着寒意,他和青舆拔出腰间武士刀。“卡里,要怎么对付这些树妖?”
“只能烧了他们。”
卡里回答,“或者跑!”
“雅柰小姐。”
青舆赶忙喊道,“还有多远?”
“向着前面一直走!”
雅柰声音异常冷静。“跟着我走!”
她开始狂奔,深田跟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涌动的水流。知秋拉着沐糖的手,跟着雅柰跑了起来。为了看清前面的路,雅柰也顾不上会不会再吸引更多的树妖,她连续丢出燃烧的纸符,耀眼的光亮绽放,将黑暗淹没。此刻,他们也终于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脚下踩着藤蔓织成的网,树干披满了绿色的青苔。那些粗壮的树枝上挂着无数尸体,他们死相惨烈,头朝下像是悬在空中的蝙蝠。光线穿透他们的身体,通过空洞洞的双眼和大张的嘴巴,能看到他们被掏空脏器的体内。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在这一刻看到了火焰所照亮的最边缘,那些无数藤蔓如蠕动的手指,像是涨上河岸的绿色洪水,漫过凸起的岩石和根茎,朝着火光的中心冲来。“是那些藤蔓!”
平子惊慌大喊,“像蛆虫一样朝着我们爬来!”
深田的声音在最前面传来,他对着青舆喊道,“青舆!保护好平子小姐!”
“收到!”
此时场面异常混乱,深田知道调查小组内唯有雅柰才能带领他们逃脱这个困局,他必须保护好她。然而,体质最差,落在最后的沐糖却已经开始跑不动了,她喘着气双手撑在膝盖上。“知秋——我,我没力气了。”
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勉强地挤着笑容。知秋没有回应她,直接将她背到背上。“谢谢。”
她双手环着这个足以依靠的少年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跟我客气什么。”
知秋鼓起勇气,一跃而起向着亮光的中心狂奔。他们已经落到了最后,视线中只能看到那些快速疾奔的漆黑背影。“向上!路在上面!”
雅柰回头大喊。身后的藤蔓正在向他们逼近,知秋忽然扭身一躲,一根藤蔓像是箭矢般从他身边飞过。“不好!藤蔓追到身后了!”
他抬头通知大家,见到眼前树枝有顺序地交错在一起,形成一条通往天空的斜梯。他深吸一口气,向着这条斜梯跃去。他背着沐糖,速度比别人慢了许多,望着前方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也变得有些许慌张。又是一根藤条飞扑而来,如毒蛇的獠牙。他一个躲闪不及,脸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溢出。“知秋!你一个人逃!”
沐糖鼓起勇气说,她能感觉到这个少年已然力竭。“这样我们俩人都会没命的!”
“放心!”
他颇为冷静,眼神坚毅。破空声从三个方向传来,他身体一个激灵向前摔去,头上刮起一阵凉风,三条藤蔓撞在了一起。他翻身起身有惊无险地看着,正要迈步往前赶,却觉得身上一轻。“沐糖!”
他扭头喊了一声,目光落在摔倒在一侧的沐糖上。她正艰难地撑起身体。而在她身后,六根藤蔓正朝着她刺去。知秋一个飞扑,将沐糖护在身下,身上湛蓝的光辉盛放。藤蔓并未将他身体穿透,而是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快起来!”
知秋抬头,听见白帆正朝着自己大喊。他双眸果敢,立刻拉起失魂的沐糖朝树枝搭建而成的斜坡狂奔。“后面交给我,你先走。”
白帆朝着擦肩而过的知秋大喊,他摘弓起弦,数根火焰箭矢汇聚,射出。“我好没用。”
沐糖双眸红润,她扭头看向身后传来爆炸声和气浪的地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知秋说,双腿没有丝毫松懈,身后又传来爆炸声,强光一闪而过。他看到卡里的身影如闪电般在两侧的巨树穿梭。他旋即停下步伐,向后望去。黑雾弥漫的树林中,无数的藤蔓窜了出来。余辉所照,他们逃离那里已经被绿色的洪水淹没,藤蔓像毒蛇朝着斜坡向上蠕动。“白帆!”
他朝着蔓延向上的绿海大喊,但并未得到回应。他看到卡里的身影化为一道流光,冲入了绿色的藤蔓海洋之中,消失不见。“都怪我!”
沐糖的双眸水雾萦绕。“这一路上我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个累赘,碍手碍脚的家伙!”
少女责骂自己,痛哭流涕。“快走!前面就到了!”
雅柰的声音从前方很远的地方传来,将犹豫不决的少年唤醒。他调转身体,脚步踏出,背着沐糖逃离了这个阴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