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仔细一看,发现它们的花蕊都朝着中央,像是向君王臣服般。视线掠过这惊悚阴森的蓝色花园,抵达中央。那里一朵巨大半透明的‘花’不停地摆动着花瓣,像是蓝色的狐狸尾巴柔软细腻,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在无风的环境中摇曳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摸——那便是“梦”。“又是这些生命体!”
他的心里窜上一抹恐惧,无法形容眼前所见的一切。诡异的人头和紫色结晶令这里极度压抑且邪恶。他寒毛直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接着,他沿着一条逶迤小径走到中央,来到这棵名为‘梦’的花朵前方。它足有三人高,茎秆也有一人粗。‘梦’似乎察觉有人靠近,身上半透明花瓣摇摆幅度变得强烈起来,像是有意识般在呼喊他、引诱他。知秋不为所动,围着‘梦’走了一圈,他发现了花旁盖着一条红黑色条纹的毛毯。“这不是沐糖的东西吗?”
他自言自语,随后朝着四周呼喊。“沐糖?——白帆!卡里!深田!平子!雅柰!”
他的声音在这个广阔且阴森的空间内回荡,却久久等不到回应。‘梦’之花依旧不停摇摆。他将毯子披在身上,开始探索这片幽暗的空间,寻找其余人员的踪迹。整片的沉眠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将昏暗的环境照的微微亮,洞顶上盘踞着密集的巨大地根。他仔细地摸索着,几分钟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座石碑,石碑旁有一条淹没在黑暗中的通道。他犹豫了一会后,决定在这片蓝色花园中继续寻找失踪的调查小队成员。他的目光落在每一颗人头上,脑海中浮现出成员们的模样。他一瘸一拐地将整个蓝色花园逛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熟悉的银发少女。“沐糖!”
知秋呼喊着她的名字,一把抓住少女头顶的沉眠将其扯了下来,尖刺穿透他的皮肉,鲜血染红他的手掌。他奋力地挖掘黑土,潮湿的泥土摩擦着伤口,他顾不上疼痛,抱住对方瘫软无力的身体从黑土里拉了出来。知秋摇晃着瘫软无力的她,“沐糖!你快醒醒!”
少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动作,像是婴儿般熟睡。知秋将她背到身上,部分残留的泥土哗哗落下,他向石碑旁的通道走去。在这极度的悲伤和恐惧中,这名少年已经忘记了梦里承诺韩多德的事情。现在的他只想着如何带着心爱的人离开这个诡异的蓝色花园。石碑旁的通道是这里唯一的路。他没有多想就走了进去,仿佛是黝黑的时空隧道,像极了是星辰之林的黑色洞窟。阴冷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他,他如幽灵般徘徊在无止境的时间迷宫里,坠入周而复始的循环。他脑子塞满了恐怖的想法,开始胡思乱想。他觉得这条通道会通往星辰之林,幻觉侵蚀着他的视觉神经,视线模糊,左摇右晃,手臂触碰到如刀锋般嶙峋的石壁。他似乎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沉眠带来的后遗症还未消除,腿上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他像是喝醉了,靠着仅有的意志力挺着。‘那个洞窟被自己炸了,要是真的通往星辰之林,自己怎么出去?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他一边想一边走,无限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有点后悔炸掉那座峭壁,心里开始产生对柴栖、白帆的恨意,他开始怪罪白帆为什么要点燃炸弹。“德辛也是——他提得注意!”
他声音嘶哑,发出咒骂。“卡里也是——是他答应的!要是不答应那我肯定可以走出去。”
这个少年被愤怒与恐惧侵占了头脑,潜在心底的憎恨在求生欲望下无限放大,咬噬着他的心。他的脚步摇摇晃晃,背上少女垂下的双手也跟着摇晃。她的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头发遮住了半个脸,双眼紧闭。紧贴背部的胸脯里传来心跳,她还活着,只是睡着了。不知就这样走了多久,他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荡,像是那种怪物扇动翅膀的噪声,像是柴栖嘲笑自己无用的笑声,像是姐姐的歌喉,像是吹奏口琴的韵律,像是沐糖甜美的语调。直到远处出现一点光芒,他才停止了这些想法。他加快了脚步,向着亮点快速走去,腿上的疼痛好似不在了。他越走越近,光点越来越大形成一团。他看不清光团里面有什么,他只听到那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久组长?柴团长?白帆?平子?深田?雅柰?”
他无力地呼喊着脑子浮现的名字。仿佛是看到希望的光芒,开始跑了起来!“久组长!这里有个洞穴!”
深田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又是那种臭味,很浓烈——”卡里说,“里面应该也有那些藏在结晶里面的生命体。”
“小心——”久组长的话音刚落,便看到一对男女从洞内踉跄地摔了出来。“快来人!知秋在这!沐糖小姐也在这!”
不知谁喊了一声。场地里一阵混乱,各种嘈杂的声音蜂拥而来。耀眼的日光下,少年眯着眼睛,阻挡着光辉刺入瞳孔。他的眼前几道黑色人影闪过。黑暗中的死寂消失不见,疼痛与无尽的睡意袭击着他的大脑。他看到眼前几人渐渐模糊,仿佛在光线中慢慢消失,世界又一次暗了下来。旭日如同一弧火焰,升到了世界的边缘上。一缕缕的阳光突然穿透了阳台上的白纱帘,照射进来。“这是哪?”
知秋昏昏沉沉地撑起身体。“医院——你终于醒来了。”
温柔又甜腻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他脑子里一片混沌,鼻腔里塞满了消毒水与各种药物混杂的气味。“我怎么了?”
他循声看去,平子橙黄色的头发散落,遮住了额头。“你不记得了?我们掉进那个井口里。”
她的声音温柔的让人舒服。知秋敲了敲脑壳,搜寻脑海中残破的记忆碎片。“你和沐糖在那之后消失了九天,可把我们急坏了。”
平子说,“还好久组长找到了你——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她的声音勾起眼前这个少年零散的记忆,在他脑中一点点重新组合。他想起自己将沐糖从那个人头花园里背了出来,于是问,“沐糖呢?”
平子明显迟疑了一下,“她——状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