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惊扰山上的怪物,三人只能摸黑前行。好在他们今天将整个泉熄村探索了一遍,心中已有大致的方向。柴栖带着俩人快速掠过杂草地,来到了东面的火车站,随后他们沿着火车铁轨一路向北。铁轨朝向戈尔北山脉间的隘口,像桥梁般平缓地隆起通向北坡。他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向上,疾步走了半个钟头后,来到了两座高峰之间狭窄的鞍状地段上。为了预防偶尔从山上滚落的小石块,轨道的两侧装有生锈的铁网和一人高巨石,他们压低身体沿着巨石的内侧缓慢向上攀爬。山上下来的白色怪物越来越多,它们脚掌挪弄下来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不停地挑动着三人的神经。他们能感觉到有一些怪物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三四十米的地方走过,阴郁的寒风与静谧诡异的气氛,令他们毛骨悚然。他们屏住呼吸,轻微并小心地挪动着步子,尽量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忽然‘啪’的一声声响在他们身后响起,三人像块石头般定在那里,不敢向前。柴栖大胆地向后看去,只见刚刚走过的地面上一块石头摔得粉碎。随后便察觉到脑袋顶上不过十米的地方传来了沙子被挤压的“咯吱”声。知秋壮着胆子探出脑袋透过铁网的窟窿看去,一只白色的怪物正迈着步子朝着他们的方向爬来。那只怪物的眼睛长在两侧,几乎能看到三百六十度,而他的正前方恰巧是视线盲区。他赶忙缩下脑袋,小声对俩人说,“上面有只怪物正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赶紧走。”
柴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巨石。知秋和多莉立刻跟上。在他们离开约两分钟后,怪物从铁网上爬了下来,落在原先三人所在位置的。它的身形和神龛里供奉的雕像相差不大,外表肌肤如人类的婴儿,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光滑白皙。三人见那怪物将圆润的头颅张开,锐利如锯齿般的牙齿闪着银光。随后一根鳗鱼般的触手从牙齿中心的喉道伸出,似乎在探索着什么。几秒后,这只怪物从身体里两侧的腮部发出一股清幽的香气,大风一吹,清香弥漫四周。紧接着,三人便闻到越来越浓烈的味道,这股味道是从山顶和其他地方涌来,他们纷纷拿出呼吸罩套在口鼻处。柴栖感到不妙,拍了拍俩人肩膀后立刻朝着北坡跑去。很快,沙沙声不绝于耳,黑暗之中这些白色的怪物颇为显眼,他们肉眼可见如潮水般涌来。这支小队知道这些叫百眼山神的怪物发现自己了。“这些怪物难道用气味沟通?”
柴栖大惊失色,他东张西望想要找到一条逃生的道路。最后目光迅速锁定在身前不到二十米距离的地方,一条小路蜿蜒曲折向上延伸直通身旁主峰的背阳面。他们快速冲了过去,便看到与向阳面完全不同的景色,仿佛是黑与白的两个世界。漆黑的岩石上突然耸立起一根根高高的黑影,他们凝视许久才看清,这些密集黝黑的石柱宛若岩钉般刺破山体从地底穿出,布满整个背面。脚下柔软的碎粒沙石被极北之地的冷风吹散,裸露出内部坚硬黑岩。小路两侧,能清楚地看到许多被凿断的岩钉。柴栖扭头望向山峰上如潮水般围过来的怪物,趁它们还没完全发现自己,颇为冷静地对俩人说,“这条路明显是那些采矿的村民凿出来的,跟我走!”
他们打开晶光筒,拐向这条小路,朝着百眼窟急奔。跟在最后的知秋一只手触摸在岩钉上,阴森冰冷的感觉瞬间从掌心蹿上来。他忽然察觉到气温变得异常寒冷,呼与吸之间冒出白色水汽,周遭的温度在他们进入这里后再一次降低。之前的向阳面还有余温残留,属于永夜的背阳面只有无尽的寒冷。一粒白色的物体飘落在他脸颊上,他摸了摸,抬头一看,绵密的细雨变成了漫天白粒,“这里居然下起了雪!”
他惊呼。但是他可没时间去欣赏,前面俩人的速度变快了不少,他们侧身躲避着岩钉,极为灵敏地穿过之间的缝隙。狂风从极北无尽的黑暗中吹过,岩钉之间发出恶鬼般恐怖的咆哮。知秋一脚踩在黑岩上,一个激灵险些让他摔跤。他低身一摸,才发现上面冻了层冰。前面的多莉同样多次差点滑倒,她利用风将自己托起,避免踩空落下山崖的危险。“你能飞啊?”
柴栖快速地穿梭在岩钉之间,惊讶道,“风息之力!”
“能,但掌控得不好,只能飞一小会。”
多莉解释道,“我记得我十岁那年,好像与风有了沟通,之后不知怎么地就有了风息之力。”
“这么说来,我和姐姐也差不多。我们在院子里吹奏音乐的时候获得净祟之力——”“你们能不能换个时间再聊这个?”
柴栖打断了他们。岩钉成了怪物们的阻碍,它们的行动变得更加迟缓,有些难以追上三人的速度。这个调查小队也不再交谈,向前赶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的沙沙声愈来愈密集,抬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白色怪物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它们细长的手脚将扁长的身体支撑在空中,双手双脚直接踩在岩钉上,以一个诡异的速度和姿势向他们靠近。“该死!这些东西可真聪明!”
柴栖面色阴沉。“怎么办!”
多莉吓得瑟瑟发抖。“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知秋一边跑忍不住说道。手中的晶光筒向他们扫去,皮肤折射出银色的白光,怪物摇晃着身体,周身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香气。即便是隔着呼吸罩都能嗅到,怪物已经离他们只有不到一里。“闻到了吗?那些怪物不会发出声音——他们在用香气交流。”
柴栖说。沿着这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三人一路狂奔终于抵达了背阳面的百眼窟。这里地势陡峭险峻,凸起的岩枪清理得一干二净,一个又一个的小矿坑遍布峭壁,每个窟窿相隔约五米,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一个巨大的矿坑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