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是白沙国的？”

知秋也从后视镜打量着司机，对方的口音听起来不太像正统的白沙国口音，但长相却带有白沙国人的模样。“噢！我爷爷是。后来父亲移民到了时灵国，我也算是半个时灵国人。”

司机挠了挠鼻翼，他看了下后视镜，眼中的不屑与嘲视越加浓郁。接着他自顾自的说，“你是好奇我怎么在白沙国开雪船赚钱了是吧？没办法，时灵国房价太高。所以就回来白沙国生活了，十年前我在这里跟星耀银行贷款买了套房子，还有二十年就还完啦！白沙国这几十年的发展，人民生活品质也变高了很多。”

他转了下方向盘，雪船驶入右侧巷道。“不少时灵国商人，都投资了这里的房子。尽管白沙国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经济水平确实低了不少，但是这七十年发展迅速，房价一涨再涨，未来可期啊！”

知秋摆弄身上沉重的棉服，雪船里要热上许多。“生产这些堆叠而起的高楼商品，却反过来支配了劳动者——让你们生活本身变成了维持生活的手段。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思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

他望向窗外，眼中流露着怜悯。“没想过。”

司机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油渍，目光注意着外面的行人，“再说了，谁没几套房子？我姐夫就一口气买了三套。没套房子，你都不好意思走在路上，和人聊天都要规避着，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风雪烟花大祭典。亲戚朋友来了，你得展示成果吧！房子是成功的象征，是身份！你还小你不懂。家里人提起你的名字，都倍有面。”

“可这样的象征，都是来自他人给予你的，不是吗？”

知秋说，“当去掉这些他人的目光后，你真正是在追求所谓的房子吗？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当中，那些囚困住你的枷锁就是他人对于你的眼光！你也因此成为他们看似光鲜亮丽的奴隶啊！”

司机笑声怪异，“你没有房子怎么证明你是白沙国人？”

他问。“在这里，小孩上学要房子做证明吧？享受社会福利要房子吧？你没房子连讨老婆的资本都没有！”

“我记得以前的白沙国是个生活安逸的国家呀！”

知秋挠了挠额头，说，“上学时院长说过，白沙国人民不为功利，民风淳朴。他们一心为国，他们有酒一起喝，他们有肉一起吃，他们共享荣华。不是如今会为他人的一丝目光与背后的说辞而将一生压在‘房子’上的人！这些外在的财富，难道真的比内在财富重要吗？”

他内心莫名的愤怒。“时灵国的思想令你们堕落！遗忘了过去白沙国引以为傲的荣耀！这样错误的行为，你们不应该继续传递下去！天清国、稻国、东阳国才是你们学习的榜样！”

说到最后，他压抑不住的大喊。一旁的豆子死死拽着这个情绪激动的少年，以免他与司机大打出手。“知秋！你怎么回事！”

豆子说，“他们早已忘记白沙国的一直传承下来的思想，被物质欲望侵蚀了本心！无需和他们辩解！”

“种香料、种药材、种玉米有什么好学习的？白沙国寸土寸金，能生活的地方就这么大。”

司机声音提高几个分贝，“而且这般宏伟，这般有艺术气息的国家，我为我生活在这里感到荣幸。”

说完，他猛踩下刹车，停在了一处老旧的酒肆门口，用着不受欢迎的语气说，“到了。”

他们两人被驱赶下了雪船。知秋‘嘭’的一声将船门关上。他抬头看去，墨色门柱旁正站着一名男子。他头发长至耳边，眼神温和，嘴唇浅且薄，身穿一件红色棉服外套，嘴里抽着烟。除了头发外，倒是和白帆有几分相像。“稻国那边情况如何？”

他问，随后从兜里掏出一颗苹果丢了过去。“报纸上不是写了吗？”

豆子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对着身后的少年，“枫宇，燃烬之力能力者，和你姐姐参与过最后决战，也是这家酒肆的老板。”

她接着看向男子，正准备说话，却被打断。“噢！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谁。”

男子嘴角上扬，端详着这名来自东阳国的少年，“欣雪的弟弟，天清国迷雾森林的破译者，稻国的引领者，东阳国思想的宣传者——”“不用理他。”

豆子瞥了他一眼，领着知秋往酒肆里走去。推开厚重的墨蓝色木门，浓郁的酒香带着暖意袭来。屋内简陋的灯光卖力地发散着微弱的昏黄，酒肆不大，空荡荡总共就三桌。“卡里！”

知秋刚进门，就看到卡里正和一名陌生男子喝着酒。这名男子穿了一身黑色衣服，嘴角长了颗痣，双眼沉着冷静，一头卷曲的黑色短发。手腕上纹有一圈特殊的金色纹路，极为显眼。“知秋！”

卡里然后扭头看向这个朝自己走来的少年，白色耳朵在空气中晃了晃，“稻国之旅感觉如何？”

“一言难尽。”

知秋放下行李，走到了吧台旁的壁炉烤火。“总之不太满意。”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来白沙国，冷的慌吧！”

卡里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以前这里可不像这样。”

他看向身边的黑衣男子，介绍道，“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知秋。”

他又看向站在壁炉旁摩擦着手掌的少年，“这位是尘均先生，来自外域——好像是一个叫——”“地球。”

黑衣男子补充道，“会说话的猫，我们那里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漫画里。”

“漫画？”

知秋一脸好奇，他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就是一种连续创作的图画。”

男子放下酒杯，沉声道，“是沐月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

知秋指着自己，神情错愕。“为什么？”

“关于我那个世界与你们这个世界相撞的事情——”他的眼睛的深处浮现出无比的凝重，似乎其中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