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门旁的城墙之下，是一列列整齐的医疗帐篷。“这些帐篷都是给从白沙国逃难而来的人准备的。”

小莹视线扫过，而后才缓缓说道，“在我们前往白沙国救援的时候，时灵国就暂停了前往白沙国的火车。一路上我们遇到不少难民，能够幸存下来的只有少数。他们大多都无法坚持到穿过雪域就冻死在雪船上，白沙国的事出紧急，根本没有时间做足应对恶劣天气的准备。”

“其实我们在事情发生前，就已经有人告诉我们要撤离白沙国了。”

知秋心有不安地说，“当时我们遇到了托儿——博尔的弟弟——”他将与托而的事情说了出来。“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事情居然如此严重。如果我能够早点了解到，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不怪你们。”

小莹说，“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觉得莫名其妙——谁也没料到，一个国家会在一夜之间覆灭。”

“这是很多因素导致的。”

豆子叹了一口气，“白沙国人民人心涣散，早已被时灵国思想殖民了。尽管国君尝试着去救这个国家，但时灵国的寄生文明已经侵入骨髓，人民无药可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思想的转变让他们丢失了曾经对自己国家的信心。”

雪船停在杏城南门门口。他们在帐篷营地里见到三个熟悉的面孔，他们纷纷下船赶向营地。“德辛！尘均！雅柰！”

知秋朝三人喊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事！”

雅柰见到他们，身体一僵，旋即高兴欢呼。“我身上的魔纹因为义体的原因，都被抹去了。在最后时刻，反而要你们保护，真是对不起。”

“雅柰，你别这么说，在迷雾森林中是你保护了我们。”

知秋回答道，“而且这一次，我的能力也有了提升。”

他在手中凝结出一根淡蓝色的冰柱，得意地炫耀。他们互相打过招呼后，德辛脸色疲惫地走过来，“时灵国暂停了火车的运送，晶国启动了应急方案，用小型列车代替火车。天清国的医疗团队只来了一小部分。如今西月国的所有医务人员都来帮忙了。所幸他们都有很强的医疗技术，这才勉强救治了这么多伤员。”

“大多数伤员都是因为没有好的保护措施导致严重冻伤，很多都做了截肢手术。”

尘均抹去额头的汗水，聆听着营地内痛苦地哀嚎。在他们谈论营地情况时，一名伤员瘸着腿从营地里朝他们走来，他面容惆怅，声音嘶哑。“你们是刚逃出来的幸存者吗？”

他哭丧着脸，“白沙国情况如何了？我的资产还在那里！我想回去！”

“前几日，星耀银行派人来营地核对伤员身份。”

德辛解释道，“这里大部分人都在白沙国购有资产，向星耀银行贷了不少钱。如今外域生物占领雪国，依照的规矩和合同，依旧需要还款。”

“哎，我们辛苦攒下的钱都存在他们的银行里，昨日我进杏城查询，发现所有的积蓄已经被他们划扣冻结。”

这名伤员无奈地摇头，他祈求地看着他们，“现在我们是一分一毫都没有了，我很感谢你们对我们这般无私的照顾，但是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些外域生物如何了？我想回到白沙国继续工作！”

“阿尔尤娜牺牲自己将外域生物的通道堵死，”知秋用怜悯的目光打量着他，“现在各国已经开始展开救援。但是，我想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侵占白沙国的生物剿灭。”

“很长一段时间？”

他眼中最后一缕明火被浇灭，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默默地回到营地里。“只知道追逐利益的利益派！”

知秋摇头说道。“人性中的良知都被抹去。”

“不必为他们感到可怜，”小莹望着离去的身影，“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是他们自愿加入利益派的游戏之中——我们进杏城吧。”

“稍等，”德辛从怀里的口袋取出一封信。“知秋，这是末子给你的。”

“谢谢。”

知秋接过，闻着上面残留的消毒水味道，他心中踌躇。犹豫片刻后，他塞入衣服的口袋里。与德辛告别后，尘均与雅柰也一同登上雪船，进入杏城。这座古老的城池经历漫长的岁月依旧保存完好，地面的红砖磨得平滑铮亮，闪着耀眼光辉。红色的藤蔓附着在三两层的民房上，仿佛这里面蕴含着某种与时间相抵抗的力量。小莹将雪船停在东面的落日广场，接着他们乘坐列车前往中心区的历史图书馆。一路上，靠窗的少年不时将手伸向口袋里的信封，忐忑不安。他害怕里面传来的是坏消息。列车并不平稳，摇摇晃晃。“杏城位于红砂岭和无名山脉的夹角，南边就是一片红砂滩，后面是枫丛，北面是慧池。”

小莹伸手指向前方，“这条小河的源头就是慧池。”

知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出现一条从北边流向西南面的溪流，犹如一弯银带。顺着这条溪流看向远处的山谷，在红彤彤的戈尔北山脉下方，闪着粼粼水光。列车穿过溪流上的红石拱桥，两岸铺着一条石板的宽阔小路，枫树招摇摆荡，落叶满地。清澈的溪水哗哗流淌，闪烁着橘红色的光泽。“杏城的地理位置特殊，这里除了正午之外，太阳都处于日落状态。”

小莹在一旁为卡里讲述西月国的自然环境，“夕阳余晖，造就了这里永远的橘红色。于是就有了最浪漫的国度这个名号。”

“浪漫——”卡里小声地重复这个词。“是啊，浪漫就是‘死亡’前的回忆，就像历史一样，回顾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体验完这一生一世，又将这一生一世的体验还给世界。”

小莹说，“愚先生说，得不到才是得到，浪漫就是在得不到中徘徊，在‘死亡’中周游。”

“所以，浪漫是一种痛苦？”

卡里问。“不是，是痛苦中思念的滋味。”

小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