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回长安这天,长安城不少百姓都为一睹老太君风姿上街等候,作为本朝唯一的女将军,老太君及她的儿媳好些英雄故事为百姓传颂,不少小孩子还会唱老太君上战场的战歌。沈皓月也到街上,她在人群中仰望骑马从中街上走过的外祖母,与当年相比,外祖母并未老许多,只是双鬓多了几根白发,年近六旬依然精神矍铄,身姿挺直,没有寻常老人那样富态佝偻,想必是常年练武的缘由。在百姓手舞足蹈欢呼老太君归长安的喜悦氛围中,沈皓月偷偷落泪,还好有帷帽遮住,她期许地看着外祖母离她越来越近,又不舍地望着她向皇宫去的背影。母亲过世后,外祖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暖光,而今外祖母归来,她忍不住想起从前刚毅的外祖母不得不忍着泪与她告别。当日圣上在宫中为老太君设宴,加封老太君为一品大将军,老太君回大将军府上,就命人送了帖子到沈家,请沈二爷送沈皓月与沈季洲到大将军府上小住。沈二爷想来这事不只关乎二房,拿了帖子去找沈老爷和沈老夫人商量,正巧两位老人在用午膳。沈老夫人看到帖子气不打一处来,“没得这么招摇的,得了处好宅子,就要接皓月和季洲过去住,嫌弃我沈家府邸不成!”“老太君不过思念两外孙,刚回长安就想见他们,你作何将老太君往坏心思上想!”
沈老爷放下碗筷,问其子,“那大将军府,圣上请亲自敦促工部修缮过的,可是许侍郎主持修缮的?”
沈二爷触不及防被沈老爷这么一问,不知如何作答,“府邸修缮应当是工部的事,只不知是不是许侍郎亲自敦促。”
沈老爷脸色顿时就黑了,他为给这个嫡子谋个官职,自请辞官归家,这个儿子却处处不上进,没有自己考上功名的长子半点精明,“你成日也早出晚归去水部当值,工部与水部在一处办事,说到底同属一部,你却连本部事务都不知,脑子用在何处?”
沈二爷委屈,就修缮某个府邸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都要知道吗?可父亲怒了,他又不得不跪下。“科考将近,意味着各部升调事也快了,你可算过自己与同僚功绩?你处郎中之位已三年,可有机会升迁?事事不关心,我看你还糊涂着!”
沈老爷气得拍桌子。沈老夫人吓得手捂着心口,沈老爷教训儿子,她是不敢插嘴的,只能在一旁憎恨庶出的长子,就是有他做比较,老爷才对她儿子这般苛责。沈老爷气怒,干脆饭也不继续吃,直接走了,眼不见为净。“你快起来吧,”沈老夫人心疼儿子,不过也关心升迁的事,“你此次能升迁否?大房六年就升到了侍郎,你父亲拉下脸去求了圣上,才换来你郎中之职,你入仕职位就高些,且是嫡子,可不能比那个庶子还低一等。”
沈二爷心累,颓然起身,“升调功绩之事到明年开春去了,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自会用心。”
“你父亲说得也没错,要早些存一份心思,只要能升职,有什么需要为娘做的,你尽管提出来。”
沈老夫人一直觉得他儿子不比庶长子差,不过是庶长子早出生些,早为官几年而已。沈二爷点头应下,又想起来的正事,问沈老夫人到道:“父亲方才的意思是,应帖子所请,送皓月和季洲去大将军府?”
“送什么送,不送!”
沈老夫人置气道,“她要见外孙怎不亲自来沈府。”
沈二爷想说老太君而今位列一品大将军,不好得罪了人,可老太君每见他总言语不饶人,他其实自己也不敢去大将军府,就没再说话,心下笃定就按照母亲说的不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