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用弱小可怜的语气说‘妈妈,求你了。’苏糖瞬间就心软了,她家大宝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距离河西公社越近,苏糖就越后悔,怎么就心软了?怎么就同意回来救人?怎么救?苏糖看向大宝,“我真的没有办法。”
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不退避三舍?上赶着,那是在找死。办法?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其实,大宝也有些后悔了。虽然很多事情,他暂时还看不懂,理解不了,有很多很多的疑团和问题,但有些事既然存在既然发生就肯定有其必然的因果的。既然妈妈说会有麻烦,有危险,那肯定就不是危言耸听,肯定也不是为了吓唬小孩子。大宝能感觉到妈妈是真的害怕。“妈妈,我们回去吧。”
大宝拉住苏糖的手,语气坚定,“我们回家去。”
“算了。已经走到这里了,先看看吧。”
眼看又回到河西公社路口了,不看看就回去,太浪费了。浪费时间和精力。“就看看。”
至于能不能救,这不是苏糖说了算的。如果在后世,她还能砸钱。现在?她敢砸钱,别人就敢举报她资本主义小姐做派,立刻就让她知道现在是穷人的天下。“大宝,先说明啊,如果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我们就不救了。”
苏糖拉着大宝的小手,“我们不能冒险。”
“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而伤害了家里的其他人。很多时候,并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说法,更多是牵连全家,祸及全族。”
人,想要当英雄可以理解,但为了当英雄而害了其他无辜的人就是罪过。以前看电视剧,最辛苦最痛苦最凄惨的往往都是英雄的家人朋友,所以苏糖常说,宁愿嫁奸雄、狗熊,也不能嫁给英雄。大宝懂事地点点头,他没想做孤胆英雄。当然,以为他的小手小脚也做不了孤胆英雄。他也只是被那双眼睛震撼,然后才突然想要救人,现在已经在后悔了。等苏糖一行人回到河西公社时,闹剧已经结束了。刚刚热热闹闹的路口变得安安静静的,但地上凌乱的血迹在说明这经历了一场惨剧。杂乱的脚印,点点片片的血迹,带着血丝的布条,一条条一把把的头发......都让人明白,刚刚的一切真实存在。但现在,人呢?害人的,被害的,统统不见了。奇怪了。这么多人,能去哪?“人呢?”
“哪去了?”
没有人回答他们。苏糖傻傻地看向大宝,摊摊手,“不是我不救啊,是没有缘分。”
苏糖小心翼翼再加上一句,推卸明显,“是他们没等到我们。”
眼看大宝小朋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苏糖又哄一句,“可能被别人救了。”
“走了。我们回去了。太阳越来越大,可不要晒中暑了。”
苏糖一手挡在额头上,试图想要遮挡住强烈的眼光直射。大宝闷闷不乐,第一次想要救人却就因为犹豫而错过了。但是人都不见了,也只能这么算了。大宝也不能要求大家陪着他一起找。再加上,他本也不是为了陌生人而折腾家人的性格。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竟然就在牛车回转的时候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两人,被人随意仍在路边的草丛里。如果不是大水牛突然不听使唤,差点把牛车带到路边的灌溉渠里去,还发现不了人。“天哪。谁啊。这么恶毒。”
真的太震惊,太可怕了。“太过分了。这是谋杀。”
两个奄奄一息的人被扔在路边,可能有路过的人看到,然后伸出援手帮一帮、救一救。但仍在草丛里?还是灌溉渠旁边的草丛里?谁能注意到?谁能看到?“这群人......真的,真的太可恨了。”
苏糖气得直咬牙。活人被扔在这里,如果不能开口求救的话,只能自生自灭,最后结果可想而知。死人被扔在这里?只能等到秋天草丛枯毁的时候才能被发现。那时候,真的就剩下渣渣了。“一群人渣。”
一群不把人当人的人渣。“还有气。”
苏糖的手指放在老者的鼻翼边,“还活着。”
气息微弱,断断续续,但求生欲强烈,好像在无声地向苏糖求救。“老的活着,小的也活着。陈二叔,快,把人带回槐树村。”
“赶紧的。”
希望敏悦奶奶能把人救回来,也希望这两人不是大麻烦,不要给槐树村惹麻烦。苏糖把人带回来交给敏悦就不管了,因为这老人竟然是黄统一的熟人,认识的。幸好。苏糖庆幸大宝坚持救人,否则......不敢想像。而这几天的时间,苏老爹也摸清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一向风平浪静的河西公社会突然闹腾起来?其实,闹腾的不是河西公社而是市里,这批人是从市里过来的,本是要借道河西公社然后送到隔壁市的农场去。但到河西公社时,小男孩的祖婆病了祖父也高烧不退,跪求对方送去医院,被拒绝了。可能是小男孩狠辣的眼神让对方觉得挑衅,想要斩草除根,也可能单纯就是无聊了想玩玩,这群人直接在河西公社就闹了起来,拉着祖孙三人绕河西公社走一圈又一圈,又骂又打。最后小男孩的祖母病逝,连一卷席子都没有就被扔在了路边,只剩下小男孩和祖父继续挨打挨骂。苏糖等人看到的时候,祖孙两人已经被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没有人敢多说一句,更没有人敢阻止。结果?就是祖孙两人奄奄一息地被扔在丛草里。如果不是苏糖一行人回头,如果不是大水牛突然闹腾不肯好好走路,哎......只能说一句,幸好。老天还没有全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