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穆安神色颓丧地坐在一张饭桌上，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白虎和玄武坐在他的面前，边吃边兴高采烈地交谈着昨日所得。“你说说你，昨天我们虽然说好了，各凭本事，可是你也不能一个人都吃完了吧？要不是我眼睛快，恐怕连汤都喝不上。”

“这还不是你说的吗？而且你吃得那比我少了？那个鬼王都是你一个人吃的，一点残留都没有留给我。”

“怎么了？你有意见呀？老乌龟，你是不是有意见？我好心教你做事，你还跟我来这套？要不是我，你能吃得上这么好吃的东西吗？而且你弟弟在的时候，这些东西你又能吃上多少？”

“哼，起码我知道我的兄弟不会这么说我，而且你别老给我指手画脚的，我的年纪可是比你还大，尊老爱幼懂不懂？”

“哟呵？你还有理了？那你告诉我，你帮了我什么忙？我这几天一直在出卖色相，引诱那鬼王出来，你还跟这这人类在一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你说说你能完成什么事？”

白虎见他反驳，当值用筷子指着穆安，愤愤不悦地说道。穆安满脸黑线，心中对白虎的评价低到了极点，这家伙好生不要脸，他虽然不懂恩爱情仇，不过也看得出那女子对他是一片痴心，居然就这样被他杀了。“那个前辈，我想问一下，那个女的好像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穆安夹起桌上一根青菜，放入口中索然无味地嚼着，这菜原是灵药烹饪而成，可他口中却没能尝出什么味，说话时也是低着头，好似自言自语，前世不可一世，今世自己却活得这么窝囊，让他直想发笑。白虎听到他的问题，面色一凝，清秀的脸容流勾起一小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了？感情你还觉得他们可惜了？”

穆安点点头，自知四神兽的实力远非自己可比，也不做他话，只听得白虎在一边传来一阵嗤笑，而后放下手中的筷子，来到窗边，推开两扇窗户，远眺远方，阴沉的天空露出一丝阳光，空气却还是异常的寒冷，他望着远方，好似出了神，头也不回地问道：“善与恶，你是怎么区分的？”

穆安一怔，抬首蹙眉望向他，只见他无暇顾及自己，自顾自地地望着远方，玄武在一旁轻轻摇头，投给他一个眼神，穆安释然，眼帘低垂，闪过一丝阴沉，却还是说道：“善，就是助人为善，增加善德；恶，就是伤人害己，有损德行。”

“哼，这就是你心中真正的想法？”

白虎嗤笑，穆安拿着筷子的手稍微用了点里，眼眸低垂，这当然不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自古天地善恶自由定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不同的感悟，圣人有言，人之初，性本善；亦有圣人留言，人之初，性本恶。善与恶，是孪生兄弟，宛若矛与盾。一个恶人未必是真正的恶人，内心处还有潜藏起来的善，他们用恶用掩饰，当他们剥下恶的皮囊，内心的善就会无限放大，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讲的就是这类人；至于善，更容易解释得多，一名百世好人，百世轮回都是好事做尽，但只要他做错一件事，便会被其他人误会，因为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一名百世善人，完美无瑕，当他出现一点瑕疵时，这点瑕疵就会无限被放大，彻彻底底变成了恶人。白虎望着窗外，眺望下方宛若蚂蚁般走动的人群，神色阴沉，“我记得有一句话，天道不仁，以苍生为刍狗，而天之善，古有疾病野兽侵袭，必会焚香膜拜，祈告苍天，以求万苦脱身，可古有电闪雷鸣，天灾人祸，正为九天之上，诸多神灵所为，你们人类曾以祥云为之瑞，岂知祥云之下，是一名盖世凶神，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手中掌有强大军队，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坑杀四十万同类，怨气冲霄，逼得上天降下的九天神雷，可是在死后，却位列仙班，神魔勿近。”

白虎轻轻伸出猩红长舌舔舔双唇，露出一丝回味，继而转身望向穆安，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缕杀伐之气，脸色挂着和煦的笑容，“请问这是恶还是善？”

穆安低垂着头，不知所然地看着他，他所问的问题同先前提出的问题完全不在同一条水平线。“够了，白虎，你若是怀念你之前的名字，我也不介意用那名字称呼你。”

玄武见穆安为难，脸色一沉，憨厚的面容流露出一丝戾气，他双眼紧紧望着白虎，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出口中最后的话语，“你说好不好？白起？”

白虎闻言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望着他无奈地笑道：“玄武，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滋滋念念当年的事情？”

“是你一直在滋滋念念！”

玄武冷声说道。穆安见白虎将矛头从自己身上撇开，心中原本一松，可随着白虎和玄武的对话，他的心又随之紧张起来，二人争锋相对，一个肆意张扬，散发着凌冽的杀伐之气，一个沉稳厚重，此刻带着泰山压顶般的霸道，同时间，他的脑海中也是掀起轩然大波，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白起，那个传说中的人屠白起，那个战无不胜的杀神白起，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诧异地看着白虎，那张清秀的面容怎么都不能让自己把他跟那传说中的杀神联系到一起，传闻杀神白起可是一名魁梧的将军，怎么都跟这位看似文文弱弱，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孔的年轻人联系到一起。随之，他想起了那日青龙在自己面前的两次变身，和昨日来见白虎前，玄武同自己说的话，心中的疑惑慢慢解开，登时释然，骇然万分地看着眼前嘴角挂着冷笑，同玄武四目相对，不甘示弱的白虎，心底莫名间闪过一丝寒意。“人类，看什么？本神游戏人间，变成你们其中一人，你也有不满吗？”

白虎见他看来，淡淡地撇了一眼，冷笑道。穆安怔在原地，听到他准确的答复后，无疑是在本就敏感的心加上那么一击重拳，白虎真的就是白起，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了。白虎二十八星宿中，西方七宿的代表，五行属金，在古代中号称战神和杀伐之神，同白起颇有身世颇为吻合，白起出生于郿县，位于西方，一生征战，未有败绩，最后还是自杀而亡，留下千古谜团。“白虎，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现在的脾气？当年你可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玄武沉声道。“笑话，玄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的名字是白起，可你呢？你和你的那位弟弟又做了什么好事？要不要我给你说说，死在你手上的人比我还多，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地方叫邯郸，你当年屠尽那里时，心中可有一丝悲悯？”

“邯郸？”

穆安吞了口唾液，一个古地方的名词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赵国邯郸，而当年屠杀邯郸的人……秦始皇！穆安看着玄武，他那张憨厚的面庞憋得通红，舞着双拳极力反驳，“你，你懂什么？我和我弟弟都是为了给你处理后事，不然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少来了，嬴政，这个名字你是否忘了？”

“我，后面的事不是我干的。”

玄武红着脸囔叫道。“你弟弟跟你是一体的，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不过将善恶给分了。”

玄武，二十八星宿，北方星宿的代表，秦始皇嬴政于战国七雄中的赵国邯郸出世，以水治德，披黑甲穿玄衣，玄武古音玄冥，玄为黑，冥为阴，北方守护，五行中北位为水，则有天龟水神的美称。以上种种，无不在向穆安宣告他所有猜想都是现实，白虎是杀神白起，玄武是华夏第一皇帝秦始皇，他心脏有些不能接受，白虎肆意张扬，又有杀神、战神之名，名副其实，玄武稳重，厚德载物，让穆安把他同那传说中的暴君完全联系不到一起，若玄武为皇，应是古往难得的明君才是。玄武在跟白虎对峙一阵后，脸色通红，想要反驳，却又无言语对，过了会儿，他才认命地对，“对，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白虎露出胜利的笑容，“玄冥，你说说你，插什么嘴？好好听我训这个人类不就好了？你本来就嘴笨，还跟我争什么？”

“我，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老实人。”

玄武低声囔道。“噗！”

白虎噗嗤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搞错吧？”

他走上前拍了拍玄武红扑扑的脸，嗤笑道，“你这个家伙真的变成白痴了？还欺负老实人？那条泥鳅欺负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大气场？”

“给我闭嘴！”

意料之外的厉喝声忽然响起，一碟盛着青菜的碟子飞了出去，砸到始料未及的白虎脸上。白虎阴测测地偏过头，望着前方冲自己怒目圆睁的身影，脸上一沉，杀气毕露，“人类，你活腻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