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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多年没出这么大的事了,佛像的事儿,虽然事关亲王,忌讳颇多,可也正因为牵涉了各路豪门,所以一时之间引发了各处关注,尤其是佛像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塌了,这可是件大事。
京中不少信众原本就等着祈福会一过便去拜佛的,这佛像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哪里能真的瞒得过人去? 只是豪门之中人人都知道轻重,不会在外头议论罢了。 回到家议论却是难免的。 王俊山忙完了公务回到家中已经是半夜了,王老夫人却还是没睡,她身边的王妈妈一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候在了二门处,等到王俊山一进二门,便请他去老夫人院子里。 王老夫人也单刀直入:“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老人家是皇帝的奶娘,因着从小照顾永昌帝长大,永昌帝对她的情分极深,再加上她本身是从深宫中走出来的,心智计谋都比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要强的多。 王俊山在母亲跟前从来都是不敢蒙混的,知道老夫人肯定是已经得知了什么消息,便隐晦的将这件事说了一遍。 王老夫人全程皱着眉头听,等到听见楚国公夫人和杜子明勾结,此时已经被刑部接手,便目光炯炯的盯着儿子问:“你分明知道圣上这些年最忌讳的是什么,竟还敢在这种事上插手?!不管是哪位王爷,都是圣上的儿子,他们手足相争,你们都不该站队才是,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王家的富贵本来便已经到了极点,到了王家这个地步,只要不行差踏错,这富贵便是稳稳当当的。 何必去踩钢丝做这样的冒险? 王俊山却觉得母亲还是老了,比起年轻时候支持永昌帝夺位那孤注一掷的模样,现在王老夫人早已经被富贵消磨了心志。 他当然知道王家什么做也能富贵,但是富贵这种东西,谁会嫌弃它变得更长更多呢? 何况,他总得为王威想想。 王威跟他不同,他跟圣上是打小的情分,好的跟亲兄弟似地。 可是王威性子孤僻,不管是哪方面都不出挑,还有那样的毛病。 王威若是不做出点儿什么重要的功绩来,怎么可能保得住这份家业?所以他才想着卖鲁王殿下这个人情,给王威铺一条顺当的大路。 只是这些话,是不能对母亲说的。 他只能斟酌着说:“母亲不必多说了,儿子心中有数。”
心中有数?!真的心中有数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了! 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大儿子,一时之间心血上涌:“你什么都好,可偏偏就是没什么妻运,自从你娶了你媳妇儿之后,人都糊涂了!你以为我老了,我看你才是脑子不清楚!你现在就想着以后了,却也不想想,圣上还年富力强着呢!你想要争新的功绩,想给你儿子铺青云路,那也得看看你找的是什么人!你一心一意当圣上的纯臣,那你便是这天下除了圣上的第一人,便是鲁王也要来巴结你,可你现在闹出这样的事.....你难道以为人人都是傻子?!”
刘光正提前递了折子告密,这本身便已经是一个信号了,若是永昌帝还是跟从前一般信任王俊山,那么这件事他就不会派唐晚舟也一道去办。 永昌帝分明是疑心锦衣卫里也有人不忠,这才会只和崔太后商量,演一场戏让那些丑角儿都粉墨登场。 亏王俊山还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把秦氏和杜子明的嘴都堵上就行了。 王老夫人抿了抿唇,气的简直是心口痛。 王俊山也一下子便被母亲说的面色变了变。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母亲是在危言耸听,若是论这世上的人对永昌帝的了解,王老夫人若是认第二,那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 现在老夫人这么说,他惊了惊才冷静下来:“那,那娘的意思是......” “你犯了大忌讳。”
王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自以为是给鲁王送了个人情,可你既得罪了周王,又惹得圣上疑心了。”
王俊山的面色很不好看,这件事上头,他的确有私心,当时鲁王派人来,暗示他可以让王威去给鲁王世子做教谕,他的确是动心了,这才选择了伸手帮这个忙。 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刘光正竟已经提前便告了密。 如此一来,他为难唐晚舟,从唐晚舟手里抢人,却又只审出了秦氏和杜子明,就显得分量太不够看了。 他终于在母亲跟前低了头:“娘,那您给儿子出个主意,现在儿子该怎么办?”
王老夫人眯了眯眼睛:“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你与圣上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圣上不会在意你贪婪,不会在意你想为自己谋好处,他在意的是你这个人忠诚不忠诚,可靠不可靠,是不是能为他掌控,能跟他说实话。你现在就进宫去,去圣上跟前哭,去圣上跟前承认你在这件事上头的错处。”
什么?! 王俊山陡然出了一头的冷汗:“可如此一来,儿子岂不是就把鲁王得罪狠了?”
“你以为你此时的处境就比得罪鲁王好到了哪里去?”
王老夫人冷笑:“何况,刑部那些人可不是人人都能被鲁王收服的,周王在刑部下了多少功夫?秦氏撑不住也是迟早的事罢了,她便是死了,畏罪自尽,周王也不会让这件事就此停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牵涉不深,这个时候收手,反而能有一线生机。你进宫去,若是不成,我自然会递了折子求见圣上。”
王俊山不敢再忤逆母亲的意思,怔怔的应了是。 等到迟疑片刻,又忍不住问:“娘,阿威的婚事,太后娘娘并没有赐下婚旨,您看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得偿所愿?他也就是这么一点儿念想,我也希望他娶了亲事之后能够安定下来,从此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王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半响,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