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有些昏暗,在冷风簌簌间。 就好似披上了一层黑纱在风中扬洒。 而黑纱下,则还有一条破烂的乌黑木船停靠在山头。 不过,最让人讶然的是,在乌木船旁边还有一个七八岁年龄的女童伫立。 她没有头颅,而脖子上,就好似用了一颗硕大的眼珠缝合在上面。 此刻还在跳动着幽幽的蓝芒,显得分外妖艳和诡异。 但宋川在这诡秘的氛围中,却神色平静,并无什么波动。 “不知道友带我来到此地,所谓何事?”
而在斟酌少许后,宋川还是率先开口,询问起来。 只是对方如此模样,显然已非常人,是以他便用道友相称。 “不知你可还记得柔儿姐姐?”
女童虽然没有头颅,但言语间进退有序,俨然一副久经世事的模样。 同时她在说话间,其瞳仁也在诡异的眨动起来。 而且不知为何,在望向此女脖子上的那颗硕大眼珠时。 竟然还隐隐能感觉到有一双眸子在注视着周围一般。 “李道友相助之恩,自不敢忘,只是不知她现在何处?”
但宋川闻言后心头一动,却是讶然起来。 他原本已经放弃寻找李柔儿和黄犇两人的消息。 没想到无头女童此刻竟主动提了出来。 而且听其言语间,似乎两人还分外亲昵。 “我寻你正是为了此事…不过,我知道你是柔儿姐姐的好友。”
“所以我们也不必生疏,你唤我鱼目小九便可。”
无头女孩扯了扯兜帽,欲要重新披戴起来。 而她脖子上的那颗硕大瞳仁中,也有一团焰火在跟着其忽然轻轻跳动起来。 让人瞧着很是怪异。 “在下宋川。”
对方如此客气,宋川自然也谦逊起来。 更何况对方还曾有助于他。 “只是,李道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宋川眸光顿了顿后,就继续询问起来。 听鱼目小九的口气,李柔儿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 “此事说来话长…宋道友先随我来。”
鱼目小九听到李柔儿的名字,瞳仁顿时就黯淡下来。 但她忽然望了一眼高空中的巨眼后,就一步踏上了那条乌木黑船中。 乌木船不大,就和江上的寻常扁舟差不了多少。 但怪异的是,此船明明停靠在山头上。 而在鱼目小九踏上去的那一刻,在乌木船的周围顿时就有层层波纹荡漾开来。 一圈圈好似浪花翻涌,就真如到了江面上一般。 宋川目光落在乌木船上动了动,但最终也一步跟了上去。 哗哗! 而下一刻,虚空中就有更多波纹荡漾开来。 仿佛水涛连绵翻涌,掀起无数细碎的浪花。 但乌木船也在此刻顿时就飘动起来,且速度极快。 只是瞬间,就将方才那片山头抛在了身后,不见踪影。 “高空上的这颗眼珠其实是我三爷爷的化身,他一直觊觎我爷爷这片封地。”
“所以便趁着爷爷虚弱沉睡时,想以‘吞目’将其污秽侵蚀。”
“而宋道友,你的突然出现,想必也引起了我三爷爷的注意,所以我们需先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在乌木船划出一段距离后,鱼目小九才缓缓开口。 她在向宋川解释二人为何要乘船远离的原因。 只是她在说话间,却不时望向高空,似在忌惮着什么。 而宋川闻言后却没有说话,他愿意上船是因为鱼目小九和李柔儿不仅曾相助过他。 其更是和鱼目族有关。 宋川修炼了‘鱼目书’,自然也想对此族了解更多。 毕竟此族来头很大,是从远古时期便已存在。 其时常以眼化作大星,俯视寰宇,十分神秘。 只是他没想到高空上的那颗眼珠,竟然也有来头。 还是鱼目小九的一位长辈。 虽然她方才讲得通俗直接,语气中也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憎。 但宋川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不便多说什么。 并且黄犇之前也曾对他说起过,鱼目族以眼为界,分封各地。 流传到现在,已经逐渐出现了颓势,不复先祖荣光。 所以其族内也有众多旁支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成就一番伟业。 李柔儿的那片封地,便受到众多族人觊觎。 只是,他最开始见到的那颗,被无数肉眼锁链绑缚的苍老眼珠,应该就是鱼目小九的爷爷了。 “那你和李道友的关系?”
宋川忽然问道。 “她是我的堂姐。”
鱼目小九神色幽幽,瞳仁中仿佛还在散发出淡淡的怀念。 而宋川这次依然没有多说什么,他已非初涉世事。 这种门阀之间的倾轧,如果对方不说,他自然不会去多问什么。 而且以他目前的实力,也还未有资格去过问。 毕竟,鱼目族可是在远古时期便已存在的古老家族。 鱼目小九在说完话后,也就没有在继续开口的意思,而是认真赶起路来。 她瞳孔中无数蓝色的光芒泼洒,瞬间就让此地闪烁出了无数花朵。 花朵团团簇拥,光华璀璨,像是能划破虚空,顷刻就让乌木船消失。 而待它再次出现时,就已到了另外一片区域。 只是,宋川抬头望去,那颗泛着怪笑的巨眼依旧高挂他们头顶。 不过乌木船似乎能遮掩巨眼的探查。 所以在宋川两人走出很远的距离时,依然没有见到捧着眼珠的人影追来。 但鱼目小九似乎并不满意,她手中掐诀,其脖子上的硕大瞳仁瞬间张开。 就仿佛一朵娇嫩的花朵绽放一般,光华闪烁,通体晶莹。 而在花朵的中心,立时就有一枚如龙眼大小的眼珠漂浮而出。 咔嚓! 这颗眼珠黑白分明,就和寻常人的眼珠无疑。 但才刚一出现,此地立时就有一团朦胧的光芒。 散发出万缕瑞气,蒸腾而起,非常耀眼。 而乌黑木船在这颗眼珠的照耀下,也登时就爆发出了更快的速度。 就好似有霞光千条,喷薄无尽宝光,瞬间就带着宋川两人远去。 但宋川体内的天牛骨,这时却忽然动了起来。 哗哗! 灵气流淌,镇压六合,跳跃起璀璨的光华在他体表形成了一层护罩。 因为他在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压力。 就好似有一座座大岳压落,要将他化作一片齑粉。 若不是宋川在突破九窍境界后,依旧没有丝毫松懈。 在不断吸纳灵气修炼,只怕他险些就抗不过去。 同时,宋川此刻在心头忽然明悟过来。 鱼目小九的那颗眼珠应该是催动了某种空间术法。 所以乌黑木船才有如此速度。 而这些倾覆在他身上的压力,便是一道道空间波动。 不过在鱼目小九祭出黑白眼珠后,效果也很明显。 乌黑木船只是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 一个月… 两个月… 五个月… 宋川盘膝坐在乌黑木船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只知每次乌黑木船破开虚空时,都会有一阵庞大的压力盖压落下。 而这时,他便催动灵气形成光盾,守护己身。 不过渐渐的,宋川似乎已经熟悉并适应了这种磅礴压力。 甚至他有时,不用催动灵气光盾,也能坚持下来。 而如此的结果也很明显,那就是宋川的肉身在一次次挤压磨砺中,变得更加强大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 宋川眸光微微闪动,他没想到还有如此收获。 修士的肉体强悍,不论是对斗法还是修炼,都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宋川随即就将目光又落向了鱼目小九。 自从她祭出黑白眼珠后,两人就一直赶路,没有说过半分话语。 但宋川却有些等不下去了,他此次能进入这里。 是因为他晋升‘鱼目书’的原因。 可宋川也能感觉到,这些堕落之地,似乎在冥冥之中有某些规则存在。 不会让他一直留在这里。 而这个时间,仿佛和他的境界有关。 实力越强,则他留在堕落之地的时间就会越久。 因此,宋川在沉吟少许后,便准备开口询问还要继续行走多久。 但这时,在宋川的前方虚无中,他看到了一片亮光。 这光芒不浓,但却能划破黑暗,并隐隐还可以看出那是一条细长的裂缝。 那光就是从裂缝内散出,其外若隐若现的可以看出是一片山峦大地。 并且缝隙中,还有阵阵浓郁的灵气流转。 而这番变化,顿时就让前方的鱼目小九身子立刻一震。 她手中法诀不断,连连对着身前的黑白眼珠连点。 顿时,她整个人就仿佛爆发出了此刻体内的全部之力。 在御使着乌木船,化作一道长虹,直奔那裂缝冲去。 乌木船的速度极快,呼啸间便已临近。 三百丈… 二百丈… 五十丈… 光芒炽烈,乱人视线,缝隙就在眼前。 但宋川的身体却好似被某种焰火突然灼烧了一般,忽然传来阵阵剧烈的刺痛。 因为,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十个太阳。 十阳当空,丈量天穹,好似要焚化万物。 哗啦啦! 而在宋川惊骇间,鱼目小九忽然衣袖一扫。 顿时乌木船上就有一层好似腐烂许久的毛毡出现。 并将十个太阳的光芒都遮挡了起来。 而鱼目小九这时也伸出小手拍了拍胸膛,仿佛松了口气。 “这片空间裂缝是我偶然发现的,可以掩去天上的巨眼窥探。”
“平日里,我也是居住在此处…等待我爷爷的苏醒。”
来到十阳世界后,鱼目小九明显放松了许多,也和宋川说起话来。 不过她见到宋川的神色后,忽然瞳仁动了动,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拍了拍自己‘脑袋’。 “呀,我忘了你是来自柔儿姐姐所在的那颗眼珠…” “不过那里已经存在了许多岁月,开始腐朽,许多东西流失,所以你定然是不知道此地的。”
鱼目小九一连串的说出许多话后,就先向宋川介绍起来。 虽然她的脑袋是一颗眼珠,但宋川此刻仿佛就能看到她说话时的俏皮模样一般。 不过随着她的缓缓讲述,宋川这时也知道了此地的由来。 原来,这里就是无垠苍穹里的中心。 古神州大地。 虽然没有人去证实过,此地就是整个星寰的中心。 但至少所有修士都是如此认同的。 而之所是古神州大地。 是因为此地已经破败。 具体什么原因早已无人知晓,只知道古神州在某一天忽然崩裂。 其本体被分成了九州。 而苍穹上,也悬挂起了十颗太阳。 不过古神州虽然被分成了九州。 但每一州都无边无际,有无限之大。 所以纵然是十阳当空,对其影响依然不是很大。 不过,这里的影响,只是针对修士。 许多凡人则需要依附在这些古老的门阀或者旷世大教羽翼下,才能生存。 由他们赐下种种宝物,来抵挡这些日光。 而鱼目小九说到这里时,宋川则是扫了乌黑木船上的破烂毛毡一眼。 此物便有涤荡十阳光辉的效果。 不过宋川随即就听鱼目小九继续又说道。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缝隙,便是九州中的幽州。 古神州分裂九州,但每一州都各不相同。 如幽州便是由无数块碎裂的大地组成。 而传闻在幽州的旁边,还有一座青州,则是由无数巨木组成。 青州的旁边又还有雍州。 此州是由无数星寰垂落,相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