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被如此针对,心里也委屈的要命。 原本还以为,嫁到将军府,哪怕是给大将军当继室,哪怕对方有妾室,有儿女,只要自己谨小慎微,乖顺听话,日子总会比在家里好过吧。 事实上,并不是呢。 在家里,她最多就是缺衣少吃的,再就是当透明人,主母对于庶女虽然不喜,却也不会过分为难,毕竟还指望着利用她们这些长得还算是不错的庶女,给当家人铺路往上爬呢。 可是将军府这些人,那是真的让委托人委屈到了骨子里。 问题是,受委屈就算了,晏景萧虽然已经是一品大将军,但是因为他体恤自己的下属,所以他的俸禄多数都被他用于军中,或是补贴了这个下属,或是那个阵亡的下属家人。 简单点来说就是,将军府外面看着光鲜亮丽,但是内里真的穷。 这些年之所以还能维持着最起码的体面,还是因为前任将军夫人的嫁妆! 所以,老夫人和妾室表妹,这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代表啊。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靠着人家的嫁妆,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却还在那里说三道四。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们惯成这样的。 前夫人的嫁妆吃的差不多了,原本还指望着大将军这边有战功得点赏给点力,结果大将军凉了。 新进门的这一位,家世更惨,嫁妆都是些表面东西,看着又大又占地方,其实就是些不值钱的物什。 毕竟,你还指望着一个低阶小官给自己的庶女陪什么好东西不成? 没有钱怎么办呢? 将军府这么多人还要生存呢,老夫人和妾室表妹商量了一番,把主意打到了委托人身上。 委托人虽然是庶女,但是却有一手好的刺绣手艺。 毕竟这也是家里主母折腾庶女的手段,犯了错,打不得,骂不得怎么办? 就让你不停的绣东西,不绣完不给饭吃,也不让睡觉。 委托人的这个特长,将军府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老夫人和妾室表妹,一边手握重权不放,一边虚伪的表示,将军府如今日子难过啊,大家都不容易啊,她身为将军夫人,总得为了府里的生计,想想办法吧。 委托人既没有生意头脑,也没有赚钱的本事,只是会刺绣。 看着将军府上下老小,再加上这些人虚伪的关心,一时之间不忍心,然后就压迫自己不停的刺绣,然后换钱维持将军府的光鲜。 委托人绣到手酸了,眼睛也疼了,但是却不敢停。 因为一旦停了,将军府没了这一份收入维持,日子只会越发的难过,便是连出门交际,也要被人轻视。 这一份辛苦,一直维持到入秋之后,草原王大胜,然后派了使者来谈判。 委托人所处的国家名为:南朝,老皇帝昏庸无能,这一点看他特意为晏景萧选的这个继室夫人就知道。 群臣也多数无能,所以整个国家也都透着一股子颓败的意味儿。 草原王的使者一来,老皇帝就像是舔狗一样,由着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各种撒野放纵。 然后,委托人就被使者看中了,说是要带她回去给草原王当王妃。 别问为什么京城这么多贵女,使者就看上了委托人这个长相也只能算是青秀,还是个臣妻的,问就是这该死的孽缘。 使者一开口,老皇帝连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在他看来,大将军都死了,他的媳妇不用白不用。 而且如果不是他好心(……),大将军连这个媳妇都没有呢。 不过为了表面功夫,老皇帝还是给了将军府老夫人不少的补偿,金银玉器不少,反正能让将军府日子好过不少的那种。 然后老夫人睁一眼闭一眼就同意了。 委托人是被捆着送上了草原王回程的马车上的,被带回草原之后,草原王对委托人这种中原女人,还挺好奇的。 起初对方态度很友好,但是委托人刚烈忠贞,怎么样也不肯让对方近身,时间久了,人家也不愿意往上贴了。 然后委托人就成了草原王身边的透明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转过年的晚春,南朝这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晏景萧并没有战死,还成功的回到了南朝。 对方休整了近一年时间,如今身强体壮的要来攻打草原。 草原王的弟弟这个时候把委托人推出去,想要威胁晏景萧,结果被晏景萧远距离一箭穿心,当场凉凉。 晏景萧动手的时候,大义凛然:“她既然已经被你们带走,便是背叛了我和朝廷,死不足惜。”
委托人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坚持着自己的道义底线,不让草原王近身,结果最后却只换来一句,死不足惜。 那一刻的心寒,让委托人这个隐忍了一辈子的小姑娘黑化了。 所以,在星际的时候,对方才会说出来:“这个朝廷,这个家谁爱谁就去,她才不管。”
因为朝廷放弃了她,大将军这个夫君也放弃了她,原本的娘家根本指望不上。 他们都不要她了,那她又何必眷恋这一份虚假的温暖呢? 至于要报答那个埋了她的人,说起来也是戏剧,最后埋了委托人的是草原王。 草原王虽然行事野蛮,但是却觉得委托人十分可怜,为了她以为的亡夫守贞,让自己在草原寸步难行,结果却被根本没有阵亡的夫君,一箭当胸。 “也是个可怜人。”
草原王轻叹一声,亲自主持了委托人的下葬仪式,没有以草原王王妃的名义,只是以齐葭这个名字,把小姑娘葬了。 虽然委托人的死,跟草原王也有间接的关系,但是最后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死后的归宿,也算是一桩善缘吧。 在委托人短暂的一生中,她很少碰到善意,所以哪怕是死后的一点点,她也放在心上了。 如今春眠落地的时间,正好是晏景萧阵亡,并且尸骨无存的消息传回京城,将军府正在办丧事,全府上下的女人们,都在痛哭。 春眠整理好记忆,借着孝帽宽大的边缘,遮掩着自己,轻轻的勾了一下唇,又很快收敛,然后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混在一群女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