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亥时。天色已晚，一行人一同出发，由齐寿带路，前往花田村。这次离开，只有齐寿沙如云和那盲人老者三人一起。沙如云现在是炼体五重的实力，齐寿赶路的时候放慢了速度，这样老者和沙如云都能跟上节奏。老者能跟上这个速度齐寿也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刚才老者表现出来窥视“天机”就不太简单，还有院中那个雕刻石碑的壮汉。三人赶了一白天的路，最终来到了花田村。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花田村已经彻底成为一个荒村了。整个村子里，荒无人烟，没有任何人。“村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了……”沙如云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道。齐寿看向沙如云，她的眼中带着几分的忧虑。齐寿带着她，一起回到了曾经的家。这里是齐寿的家，也是沙如云的家。“娘，我回来了！”

沙如云大声喊着，可没有人应答。这院子里，哪里还有半点生气，一点人烟也没有了，看起来已经荒废了数年。曾经院子里开垦的小菜园，也早已杂草丛生。“娘……”沙如云怔怔站在原地。齐寿走进屋子里，不消片刻，拿着一封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如云，你娘可能，已经去世了。”

齐寿话落，沙如云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院子里杂草丛生的菜园子。“节哀。”

齐寿走到沙如云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齐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姑娘，其实这一切，她早就应该知道了。“果然，师尊说的是对的。”

沙如云喃喃道。“我是修仙之人，早晚会和娘阴阳两隔。”

看起来，沙如云似乎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只不过，这一刻真实发生了，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齐寿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信交给了沙如云，随后转身离开院子。沙如云现在需要自己冷静一下。齐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无法感受到沙如云的感受。哪怕是黄母去世那时，齐寿的心情也和沙如云此时不一样。毕竟，齐寿是两世为人，在修仙之路上已经走了上百年，对于人间冷暖，早就看得大彻大悟了。沙如云独自在院中，齐寿和老者站在门外。“这孩子真是可怜啊。”

“不只这孩子，就连她的父母也都命苦。”

“这些都是缘起缘落，因果必然。”

老者与齐寿并肩站着。“我不知道。”

齐寿摇了摇头，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老者的意思。“不过，和她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命苦。”

老者继续说道。“我么？”

齐寿感觉有些好笑。他可不这么觉得。上一世出身顶尖门派，还是一位阵法师，意外获得长生图，转世到现在，一直稳健发育，虽然起步有些曲折，但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往后他只需要苟道长生，便可修炼至大成。只要时间够久，能突破到天上五境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命运，齐寿并不觉得苦。“那日在庭中，我在少侠身上看到的，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天机。”

老者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忌惮和后怕。“无尽的深渊，仿佛苍穹一般，没有尽头。”

“那是什么意思？”

齐寿追问道。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老者则是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可怕的。”

“无法看透，没人能知道。”

“可能哪怕我的师尊来了，也会是如此吧。”

“也就是说，我的未来难测喽？”

齐寿笑着问道。别说是他，任何一个人的未来都难以预测，所以老者的话就像是废话一样。对于齐寿的询问，老者再次摇头：“不是难测，是看不清。”

“看不清？”

齐寿微微皱眉。他不懂算命，也不知道这两者有何区别。“命，就是仙家说的缘，是由因和果组成的。”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太多的因，太多的果，错综复杂。”

“那些因像是无尽苍穹，看不到起源，那些果像是无尽深渊，看不到结尾……”老者喃喃说着。“那样的情况，才是天机真正的面目啊。”

老者的脸上露出神往，还有几分的狂热。“哈哈，能看到这一幕，老朽我死也足矣。”

“真有这么神奇吗？”

齐寿低下头，赫然想起自己体内的长生图。老者不再说话，敲了敲拐杖：“上山吧。”

“好。”

齐寿点头，转头看了眼沙如云。那姑娘正坐在院中，手中拿着信，呆呆地看着。那是顾怜留给她最后的遗嘱，齐寿决定不打扰她，和老者独自上山。黄母埋葬的地方距离花田村并不远，就在附近的一处山头。在这里，黄母的坟墓埋葬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花田村的位置。“墓就在这里了。”

齐寿带着老者一路来到坟墓的位置。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块罗盘，还有那支笔，开始在纸上勾勾画画。他听不见，但可以通过声音感知罗盘所指的方向。没过多久，老者便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就迁在这里吧。”

老者什么也看不见，却好像很熟悉这座山一样，很快就带着齐寿在附近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好。”

齐寿和老者一起，在老者的做法下，帮着把黄母的坟迁到了这块风水宝地。之后，齐寿拿出定制的那块秋山汉白玉石碑，帮黄母立碑。这下，黄母也算是有个风风光光的墓了。“干娘，我来帮您迁坟了，还望没有打扰到您。”

“少康这些年来一直在周海城官府当差，他身兼要职，没能抽出时间来看您。”

“而今，少康去了沙场，大顺与平壤大战，也不知他能否顺利归来……”齐寿在黄母坟前缓缓诉说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当初他刚刚转世到花田村，还是个哑巴的时候。自己过着凡人的日子，与黄家母子一起相依为命，上山下山。齐寿已经记不太清那些细节了，只能拾起其中的某些片段。齐寿对于情感早已平淡，无论是黄母，还是黄少康，对于他的长生之路来说，都是匆匆过客。数百年，数千年之后，他们都是一堆黄土，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他，在这条长生之路上。这一刻，齐寿突然明白，老者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