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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妲己与野猪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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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起藏在手里的点心在他边上晃了晃,她本来就没吃,她刚刚不是说过,她是疯不是傻吗?他总这么生气,她不懂怎样哄他,想拿点心逗他两句话,好像更加适得其反了。她看他阴沉着脸,也开始不乐意了,揣着手愤愤道,“不就是挨了你姐的骂吗?至于跟我闹成这样,你看你那个脸,快沉到沿江湖里去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掰过姑娘的嘴呢,她翻着花样的疯,怪他脸色不好看?付锦衾觉得糟心,他一对着她就有许多荒唐事,前段时间他管着自己没见她,清净是清净了,心里反倒翻搅起来。他知道付瑶下手没轻重,真要是来晚了,她替他做了决定,似乎也就那么回事了。可他由不得她这么做。这人要杀要剐都得自己动手,而他不管是杀是护都得见她,一见又头疼!付锦衾忽然发狠,一只手捏住她的脸,挤成一只河豚,“西天取经的时候是不是忘记收你了?”

人间怎么会有这种折磨人的东西。她嘴被捏着,出来的声音就有点奶,“你是在夸我有祸国殃民的潜质吗?”

眼珠跟豆似的,滴溜溜地往下斜。他闭了闭眼,像被她强行往脸上贴金的行为刺伤了眼,“我是说你像犯上作乱的妖怪。”

姜染懂妖怪和妖孽的区别,诸如妲己与野猪精,前者万种风情,是美女,后者夯实蠢笨,是头猪,她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居然是后者。她不高兴了,晃开他的手,“我也是有几分姿色的,每次上街都有很多人看我,张进卿跟我的仇大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总故意晃荡到门口看我。”

街上人看你是因为你稀奇,张进卿看你。他摆弄手上佛头珠子,面色不善地抬起脸,“他总看你干什么?”

“不知道,就总没事儿在我门口探头,我一瞪他他就跑。”

张进卿之前就来过酆记几次,前几次跟她没关系,纯粹是为了给陈婆婆送银子,说是要给他爹积德,后几次就不大清楚了,反正总在门口晃荡。付锦衾看看姜染,故意道,“跑了还叫被你的姿色吸引?”

她急了,“那是他害臊,近情情怯不知道吗?我乐安城姜美丽,怎么到你嘴里连把草都算不上了!你再说我可发火了嗷!”

乐安城姜美丽。付锦衾细嚼这几个字,不知道她是用哪根脚指头想出来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他在她面前端不住脸,她一说话他就想笑。她一看他笑了,心里就跟松了似的,原先压着什么也不记得了,挪到他身边坐着,出眼打量他那身着装,“你穿墨色衣裳特别好看。”

“好看?”

他凉凉一笑,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身衣裳,过去遇上“大事出门”他就穿这个颜色,血溅在身上看不见,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两人脸对脸坐着,月亮光着脸落下一点青光,刚好照在她身上,他视线下移,看到她脖子上有只手指印。他刚才掐她,她没躲,天生是个瓷人,但凡留下点痕迹都特别明显。偏头拨开她的领口,看那道深痕,眉头跟着蹙起来,“疼么?”

她拿他当个伴儿,甚至比对酆记那五个还上心,。他不知道自己眼神招人,挑着眉头向上看,轻轻在她脖子上划了一下,那种冰凉又陌生的触感像能生出枝干,爬得她心里一麻,偏他还在那儿等着她。“不疼啊。”

她颤了一下,心里咚咚咚的打鼓。他这方意识到逾拒,平静收回手。他不是十几岁的楞头小子,划一下姑娘脖子就跟着脸红心跳,如果他打定主意,会比这要得更多的。可惜双方敌我不明,今后长远不论,就说她这个疯病,能疯多久,病好以后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跟她若是有了一段情,他只喜欢疯子怎么处?再让她走火入魔一次?他干得出来。只是情不至此,喜欢也很朦胧,不如早断在念想里。可有时,人的劣性就在于此,越是要管着自己便越有诱惑力,像幼时不能偷尝的烈酒,和昏沉午后逃学得来的一晌好睡。她床上有点心香,虽然长毛了,仍是一把熏香的好手,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月桂味,渐渐沉下眼,她想用手扒他的眼皮说你别睡,伸到一半就被他抓住了。声音嗡在鼻子里,有种彻底松散下来的倦意。“不睡,就眯一会儿,你说话我听着。”

她这里香,比他的床好睡,付锦衾思量着,明儿也装几块点心挂床头,反正也卖不出去。“那你还生气吗?”

她追根究底,十分在意他消没消气,她到乐安快三个月了,一直跟他有来有往,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发脾气”。他答非所问,忽然道,“为什么不问杀你的人是谁?”

我这人天然就招人恨,多一个两个有什么稀奇。她自嘲,不知道是身体里哪个人回复的,但是没说出来,眼神悠远地拉长,只一瞬便收了回来,依旧执着之前的答案。“咱们还能像之前那么好吗?”

他其实能看出她的变化,却只作未闻,摩挲着手里珠串,决定出卖付瑶,“我姐不让我跟你玩。”

她听得横眼,“你听她的干什么,她嫁了个傻县令还要来管你。”

付锦衾乐了,笑声沉沉。他也觉得他傻。不过姜染终究跟林执不同,她身上的色彩太多,不像林执那么一清二楚。可若她是林执那类红尘白纸,他也不会被她吸引。这世间事就是这么矛盾,没那么称意,也没那么不称意。姜染看见他眼中笑意渐退,嘴角却维持着上扬的弧度,隐隐觉得心慌,果然听见他道,“从今以后,你我就只做邻里。你去付记是客,我来酆记,也是客。能明白吗?”

主客之间是有距离的,不会大半夜闲谈,不会凑近,不会有太多往来,更不会有不该有的念想。现在他还能管得住自己,这事就有退路。若两人是敌非友,不至于狠不下心,若是友非敌,也等她彻底清醒再说。姜染不是个木头人,由着他扒楞,负气道,“就还是之前的缘故么?我让你姐夫砸回来行不行!”

那些复杂的心思,在她这里就只是“暴打县令”事件,她说,“他那脑袋上不是被砸了三颗大包吗?我送他一个,让他砸四个,石头我自己捡,但是只能打后脑勺,我这脸长得太好,万一砸破了不好看!”

越说越离谱。付锦衾斜乜下眼看她,说歇会儿吧,“他凭什么砸你。”

他要是敢砸她,他就敲碎他的脑袋。他们两个在屋里说话,可苦了酆记和付记这伙人,暗影收到的命令是点到即止,嚣奇门刺客的习惯是赶尽杀绝,两边不分伯仲,总是下狠手的那一方更占上风。暗影应对到最后也生了火气,折玉本想逗着童换玩儿,反在交战时被其忍划伤了手。他舔了一口手背上的伤,面具半遮,只能看到一张染血的唇。“来真的?那玩儿玩儿。”

闷在面具里的声音没办法辨认,暗影立即会意,将人引进城外之后,迅速拉开间距布阵。十二名暗影瞬息间人影全无,只留下九根扎在地上剑阵,剑气支起一团迷障,将人困在方寸之地,简直跟鬼打墙一样。这阵法轻易破不开,焦与见他们只守不攻,忽然回过神来。“平灵,其忍!快回棺材铺!”

天机阁这一招太像请君入瓮了!他怕他们故意支开他们是为了再杀姜染。哪儿有那么复杂,折玉在阵法外包扎伤口,他们费这么大劲把他们弄出来,无非是想试试他们使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天机阁阵法玄妙,纵是五人合力也只是勉强将平灵、其忍从出阵外,剩下三个被困阵中。折玉在阵外抻头,说,“听风,你再去试试焦与。”

这五个人的路子一人一个样,就拿焦与来说,他拿长剑当刀使,看着别扭,他自己用的却挺顺手,折玉怀疑他们故意没用本门武功。听风说,“哪个是焦与。”

折玉愣了一下,说,“不用你了。”

他忘了他记不住人脸,布置机关暗格是把好手,出任务杀人,没准过。天机阁里只有跟他相处十年以上的人他才记得住,剩下的人在他眼里统一都是男女。若这人各有高矮胖瘦好说,便如姜染,比童换高,比平灵矮,三个人站一起他能分出来,单独一个就得靠猜。“大头你去。”

折玉作壁上观,发现酆记的人招式虽然各不相同,躲闪和应对的方式却自有一套章法。“再上去两个。”

他细观他们招式,下脚稳健,下盘极稳,御风出掌,枯枝亦能做暗器兵刃,这招式他曾听百事通何方寄讲过,好像叫踏月归行。难道是雾渺宗的人?可是雾渺宗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被天下令的人灭了吗?正思量间,忽然听到一句磕磕巴巴的指挥。“东边,往,往,往左,十步。”

有人在破阵,一听就是小结巴,折玉缠着布条差点笑出声,这阵眼她看得挺准,但想全破出来,得有张连贯的嘴。林令按照她的指示破阵,一面要对敌,一面要踩住阵眼,“东边十步之后呢?”

童换左右看看,“南,往,往... ...”“往左还是往右?!”

林令性子急,“你直接说东西南北,上下左右我能听明白,就一个字,不用多。”

“你,急,急!”

结巴恼了,气得瞪眼。“我当然急了,听你说话太费劲了!焦与,你知不知道怎么破阵,能不能不让结巴说话了!”

焦与说,“我不会,我要会我不早说了,我现在就想把我这身儿衣服洗了,你看上面这两个血点子,得马上泡。”

林令转而看回小结巴,“你接着说吧。”

“往,往,往东,右四。”

“接下来呢?”

折玉都不想打了,招手让人停下,光听这里边动静都能乐一晚上,他好像忽然能明白公子为什么会喜欢疯子了,酆记这一大家子都是宝贝,一个人一个毛病,一个人一个特点,他们跟谁都不一样,他们就只是他们自己。“他们是不是走了?”

久没等到人入内对阵的焦与疑惑道。“走没走我们也得出去啊!”

东南口传出一声“叮铃”,是九刃中的其中一刃破开了,剑身落地,像门上锁紧的九把大锁,开了一只。折玉看向阵内,小结巴正咧着一嘴小白牙说,“西,西,西,西。”

“西边哪里?”

林令问她。“不... ...是!”

她淡一摆手,“我,我是,在笑。”

嘻,嘻,嘻,嘻。其中一刃破了,就只剩下八刃了,胜利在望,可真开心。林令和焦与丧气地看着她,心说嘴不好就别那么多话了,照这个速度破完八个,天都该亮了!“你赶紧的吧!”

真要了亲命了。三人共同返回酆记时,已是三更时分。堂屋掌了两盏小灯,灯下摆着一张太师椅,姜染不知何时从东屋出来了,正坐在摇椅上吃梨,椅子被她蹬着脚,一前一后的撼动,像张悠悠的小床。平灵、其忍已经归返,无声立在她身侧,姜染嘴小,却心贪,一口下去咀嚼许久才能咽下。脸上没有表情,只有鼓起的腮肉,在重复的动作。林令等人迟疑的迈进,光色幽幽,连心情也变得晦暗不清。她在他们进来的下一刻抬眼,眸色清寒,像隆冬月辉下的冰面,看不见起伏,也感受不到温度。她不开口,其他几人也不敢出声,寂静浓夜里,只有咔咔的梨声,每一声都嚼在他们心上。她将他们逐一打量了一遍,良久之后起身,说,“歇着去吧。”

簸箕里多了一只啃得很干净的梨核。平灵拿帕子给她擦手,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更漏,抓起一旁的更鼓和更锤。几个人追着她的背影看过去,风真大,她埋头紧了紧身上的小斗篷,兜上风帽,就那么无声又缓慢地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林令看着空荡的前院出神。方才那个场景太熟悉了,每次他们出任务回来,她都会在灯下等他们,饿了就吃梨,打量在身上的眼神是在确认他们有没有受伤。林令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门主有什么不一样。”

平灵走上来说,“有,但是她除了等你们,并没有其他吩咐下来。她不关心这次来的人是什么来历,也没过问门中事务。”

而清醒的姜梨,是不会不在意这些的。院外遥遥响起了邦声,三短一长,徜徉在夜深人静的街巷之中,她的声音坠入浊夜,一如既往的清亮,“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姜染不关心来得是什么人,他们却不能不想。南屋老太太和旺儿那里一直睡得很沉,两边人动手,原本就没在院子里大动干戈,焦与往南屋看了一眼,示意别惊动老太太,在东屋拢亮了一盏灯,几个人便到东屋议事。今夜这些人来得蹊跷,不像是奔着命来的,反而像是试探。试探什么呢?谁让他们来试探的,他们宿敌太多,随便想起几个都能写满三张宣纸。再说武功路数,单从招式上看,变化多端,他们也没看出对方师承何派。焦与说,“我只知灵昆派擅长布阵,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童换摆手,“没...这么,精细。”

她曾解过灵昆派的天命十三宫,今次这个不知比它高明多少,若是拿来相提并论,未免太看轻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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