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急又气，但始终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跟司徒商量，要把父亲的产业给瓜分掉。“你们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司徒慢慢把撕开的衬衣拉好，一个挨着一个的看着众人：“队长可能有些事情做的让大家心凉，但有句话，我必须得说出来。这么多年，咱们跟着队长，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应该都有数吧？队长置办那些产业，挣来的钱，全都拿去做事了，他平时自己过的生活，恐怕还不如咱们，你们说呢？”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司徒。这一点我是非常非常清楚的，父亲简朴的已经属于吝啬，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因为多少次被他逼着吃剩菜剩饭闹肚子。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些人说的这么明白，我简直都不敢相信那个抠的好像守财奴一样的父亲，会在暗地里有大批的产业。“两个化工厂，一个冷冻厂，这些确实都是我在打理，负责运营和账目的收支，但这些东西，是队长的，他要是放话，分了就分了，可他现在下落不明，谁也联系不上，我做不了这个主。”

“司徒，你何必这么死心眼？”

“队长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司徒的语气还是那么慢，但语气里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坚定：“但现在要分他的产业，除非你们杀了我！”

众人都不再说话了，尽管心里肯定还有不满，可司徒的做派，刚才每个人都有目共睹。杀猪汉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分钟，悻悻的各自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没事了，现在开会吧。”

“还开什么会？”

杀猪汉扭了扭头：“当家作主的不在，我们这些命被人家攥在手里的人，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司徒，你既然说了，队长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那就等队长现身了以后再说吧，这个会，没法开了，走！”

杀猪汉率先就起身朝外面走，司徒本来还想阻拦的，可是杀猪汉一走，剩下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撂了挑子，会场顿时空了，剩下几个“代表”，无奈之下也只能一一退出小院。我和苏然也不能做的太扎眼，别人一走，我们都跟着走出院子，回到自己的车里。透过小院没有关闭的门，我仿佛隐约还能看见司徒一个人愣愣的站在空旷的屋子里，怔怔发呆。“这事闹的……”我非常的不甘心，我想通过这些人开会，得知更多的线索和情况，可是会议就这么散了，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就此中断。“别灰心，咱们先走。”

苏然吩咐司机开车，她一点都不懊恼沮丧，冲我笑了笑：“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啊。”

“问你？”

我心里一喜，可是望着苏然那仿佛胸有成竹的笑容，我突然觉得，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她的掌握中。“对，问我，我可以解答。”

苏然摊摊手：“当然了，我也不是万事通，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他们说的队长……周世杰，到底是什么人？”

“你傻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爹的名字？”

苏然笑的有一丝诡异，还有一丝高深莫测：“周世杰，就是你爹。”

我说不出话，尽管我心里已经大概确定了他们所说的队长是谁，可亲耳听到苏然这样很直接的说出来，我似乎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周世杰，我的父亲，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整年累月穿着一身打补丁的工作服的人，他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蒙在鼓里？“我有点糊涂，真的有点糊涂……”我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又朦朦胧胧的夜色，脑袋里一团浆糊，一些事情是我亲身经历，亲耳听闻的，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事情还有相关的人给串联到一块儿：“这些人，队长，沙河子，都是一件事？”

“算是同一件事。”

苏然很肯定的点点头：“队长组织了一批人，也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些人，当然，有几个已经在若干年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掉了，他带着这批人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探索，涉足过很多很多地方。”

“那么你呢？”

我突然就想到了苏然可能的身份，这个会议必然是非常隐秘的，除了真正的与会者，没有外人得知，既然能参加这个会，就说明苏然是个知情者，她的年纪不足以知道这些，所以，情况大概都是上辈人告诉她的，我回想起之前进入小院的时候，苏然所出示的那张名叫“张瑶”的身份证：“那个张瑶，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她，也没见过。”

苏然的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很平静的说：“她已经死了，只不过除了队长，没人知道她的死讯，所以，只要队长不到会，那么张瑶的事情就无人可以拆穿。”

“好吧好吧。”

我的脑子的确很乱，也来不及分析苏然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百分百的真话：“你能告诉我什么？”

“那就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了。”

“我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不是贪心，我清楚，有些时候人知道的事情多了，并非什么好事，但与此同时，我隐然有种预感，我从很普通很平静的生活里被无形中拉到了这个漩涡，其实不是一个偶然，我曾经无数次猜测过，为什么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会发生在我身上？到了现在，队长的身份浮出水面，那么一些过去推断不出的细节，就等于有了答案。队长，周世杰，他肯定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而我，是他嫡亲的儿子。“这件事，我只知道一个脉络，有的地方详细，有的地方笼统，我可以告诉你。”

苏然想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组织语言：“事情最起始的源头，就要说到很久以前了。”

“你说。”

“等到了家再说也不迟。”

苏然可能是不想在车上交谈，以免开车的司机听到不该听的内容，所以她暂时停止了讲述，一直等到司机把我们送回住处，上楼关好房门之后，才继续开始。“这个事，真正开始的时期，是在非常早以前，不过中间出现了断层，一直到四十年前，才因为一个很偶然的契机，重新被拉开帷幕。”

苏然给我冲了一杯咖啡，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非常偶然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