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慌意乱,中年男人这时候的表情虽然还是那样呆板,可是总让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再加上他讲述的“故事”,这种慌乱一下子就充斥在内心最深处,似乎把人的心理薄弱之处完全刺穿了。“为啥?是啊……他也奇怪为啥……”中年男人站在门槛外头,依然一动不动:“等他醒了,他就琢磨啊……琢磨来琢磨去……”我的头皮真的完全麻了,随着中年男人好似有意一般的停顿,我就隐隐的后退了半步,本来不打算亮出来的匕首,慢慢的从身后闪出。“你猜是咋回事?”
中年男人看到我无形中后退,他也迈动脚步,想要跨过门槛跟上来,他的眼神变的混浊,嘴角和眼角好像以一种夸张的幅度扭动着:“他找啊找啊,最后在床板下面,看见一个钉在床板上的人……他睡觉躺在床板上……就是……就是背着这个钉在床板上的人啊……”“站住!!!”
我对中年男人的恐惧在瞬间就达到了顶点,一下子急了,唰的举起匕首,想威慑对方。心里一急躁,我猛的睁开了眼睛。当我看到昏暗的光线还有头顶的天花板的一刹那,才惊觉了。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我还好好的躺在床榻上,小屋的门关的严严实实,听不到一点响动。我的呼吸有点急促,可能还没有从噩梦中完全挣脱出来,至少有一两分钟时间,我才真正的回过神,完全消除了睡意。额头上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的汗水,手和脚也仿佛在微微的颤抖。人从噩梦中惊醒之后,可能会感觉一阵说不出的轻松和庆幸,因为察觉到了噩梦里的万劫不复只是一个梦,自己还好端端的。只不过我觉得有那么一点奇怪,自从困扰我的那个噩梦消失了之后,我就很少再做梦,这一次栖身苦柳旅店,偏巧又梦到了中年男人,这是巧合?睡意全无,晚上喝了酒,醒来就感觉口渴的不行,想起来喝口水。强行把心里的杂念都给压下去,刚想用胳膊支撑着坐起来,一下觉得身子沉甸甸的,竟然没能坐起身。嗡……我的头顿时大了一圈,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因为噩梦的困扰而出现了潜意识的错觉,我就觉得自己的身躯沉的像是灌了铅,头晕脑胀。此时此刻,中年男人在噩梦里跟我讲述的那个故事,不自觉的就重新浮现出来。其实,他讲的这个故事是很早以前就流传下来的好朋友背靠背的恐怖小段子,我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然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把这个小故事讲的像中年男人那样,令我惊恐莫名。这时候,我就和魔怔了一样,整个人坐立不安,我直接从床上爬下来,双脚一触地,真的就能明显感觉身体死沉死沉的,如同背上背了一个沉重的大包袱。我又一次成功的把自己给吓住了,我很不愿意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但却管不住自己,我的眼睛刻意的瞥向了睡觉的床。简陋的木床,但非常厚实,微微发灰的白床单垂下床沿最多三四十厘米长,我只觉得现在连迈动一下脚步都很困难。“从前,有一个人……他躺在床上睡觉,等睡醒了,总是觉得身子沉甸甸的……他就奇怪啊……为啥睡醒了身子就这么沉呢……”噩梦里听到的那个故事,像水银一般无孔不入,在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里扩展蔓延,我真的站不稳了,心头的预感越来越不妙,恍恍惚惚的开始怀疑,中年男人在噩梦里讲述的故事里的那个“人”,会否就是我。如果不是,为什么情况巧合的那么诡异,如果是,那么……人就是这种心理,有的时候很恐惧,对一个未知之处,比如说柜子里,床下,或者光线照射不到的墙角,都充满了惧怕。但偏偏还有很强烈的求知欲,想要知道这些阴暗的角落中是否真的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也是这样,我的注意力完全就集中在了这张简陋的木床上,我的身子在一点点的压低,双膝在慢慢的弯曲。直到整个人屈膝趴在地面上。我的视线开始转移,想要透过下垂的那截白床单,看看床板的下面……是否有一个人。事实上,这时候我的心理还是清醒的,我知道梦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但噩梦所带来的不安让我很难平静下来,我只是想寻求一种安慰,我得亲眼看看床板下有没有东西,才可能消除阴影和恐惧。我趴在地上,慢慢的把下垂的白床单给掀起来,我觉得自己就是在做一件很无谓的事,好像那些睡不踏实的人,必须在睡觉前把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亲眼看一遍,才能安然入睡。下垂的白床单完全掀开了,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只有窗外的月光和昏昏沉沉的白炽灯的光线顺着窗户照射进来,床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唰!!!就在这一刻,我的鼻子抽了抽,骤然就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淡的气味。那种气味如同一滴鲜血混到了一条河里,淡的无迹可寻,却又真实存在。淡淡的臭味,腐败的气息,绝对是机体发生了腐烂的气味,尽管气味淡极,可我闻到了,一丝这样的腐败的气息从床下慢慢的飘出。我本来只是为了看一眼,好让自己安心,然而当我闻到这股淡到极点的臭味的时候,脑袋就好像要炸了。我没有抬头,摸索着抓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这一刻,我的神经高度紧张,我甚至都忘记了隔壁的房间里睡着苏然手下的人,我没有任何念头,只想看看床下,究竟有什么东西。手机被抓在手里,随手一按,屏幕顿时亮了。这种光线并不强,也不算亮,但在方寸之地的床下,已经足够用。我举着手机,扭动着发亮的屏幕,视线也随之在床下一扫而过。当我看到床下的死角时,立即看见了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一只很大的老鼠,蜷曲着身子,窝在床角一动不动,可能已经死透了。老鼠看上去还是完好的,死去的时间应该不长,不过因为天气和气温的原因,出现了些许的腐烂,导致有很淡很淡的臭味飘散出来。“嘘……”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高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落地了。只是一只死老鼠而已,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唯一该责怪的,就是中年男人太不负责了,对房间的卫生打扫的不彻底。床下有只死老鼠,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总让人心里感觉膈应,我准备站起身,去找根棍子什么的,把死老鼠给弄出来。这个时候,我的视线已经完全适应了手机屏幕所闪动的光线,在我想要起身的一刹那间,眼神无意中朝上方瞟了瞟。这一眼过去,刚刚放下的心顿时险些从嗓子里直接跳出来,一种很难形容的惊惧,唰的把我完全淹没了起来。厚实的原木床板下面,有一个人!就和中年男人在噩梦里讲述的那个故事一样,床板下面,真的有一个人!!!这个人像一只壁虎,如同手脚都带着吸盘,面上背下的紧贴着床板,当我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竟然微微的侧过头,无声无息的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