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深沉人所说的这些线索,就可以推断,近代参与地下深渊探索和研究的所有人,他们的探索可能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就是要寻找天劫密码,进而去掌控那种巨大的毁灭力量。很显然,密码只是一种形式,密码的作用,是引申出力量。但是这些人有把握吗?我很清楚的记得,无论是西汉,或唐宋元明,每次挖掘地下深渊的同时,施工地点附近,都有一支当时最为精锐的部队驻扎,浏览资料的当时,我还不甚清楚,这些军队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看起来,一切都了然了,精锐的部队,是在防备可能挖出来的东西。因为那种毁灭的力量,或许就来自这个东西。也就在这一刻,我明白了那些人锲而不舍追逐地下深渊秘密的原因。“天劫密码是什么样子的?它在哪儿?有人找到它了吗?”
我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连串的问题。但这一次,深沉人并没有回答我,他只看了我一眼。“有些事情,别人告诉你,是没有用的。”
他跟我说:“只有你自己找到的真相,才是真正的真相。”
“好吧。”
我叹了口气,深沉人的这种性格,我不了解,不过他肯定跟苏然是一类人,能说的话,痛痛快快就跟我说了,不能说的话,怎么都不会说。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死心,千方百计的转移话题,旁敲侧击,想从深沉人嘴里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深沉人果然深沉如海,我这样的心机城府,从他嘴里套话,几率等于零。瞎忙活了很长时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这段时间,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我能感觉身体的变化。从得了怪病开始,我一直都处在高烧的状态里,整个人变成了火炉,烧的一塌糊涂。但是就在服用了那团海绵物的分泌物之后,状况有了明显的改观,高热在明显的减退。这种情况不代表我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康复了,不过一退烧,人就清爽了许多,也觉得有了精神。深沉人拿来一面小镜子,透过镜子,我看到我的脸色也有了变化,那种淡淡的如同铜锈一般的惨绿色,已经消退到了几乎察觉不出的地步。“这样再修养一段时间,你会痊愈。”
深沉人把那个容器里残留的一点点海绵的分泌物交给我:“今天晚点,再服用一次。”
“然后呢?”
我拿着装着分泌物的小瓶子,望向深沉人,因为我总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既然救了我的命,就一定会有所目的。“没有然后,你走吧。”
深沉人把目光转到一旁,微微的低着头,用带着手套的手把脸上的面罩朝上拉了拉。“这样就让我走?”
我真的有点吃惊,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但深沉人说让我走,就再没有阻拦,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可是留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狐狸和老巴这会儿一定知道我家那边出了事,再加上档口的变动,俩人心急如焚,我确实不适合久留。“那我……真的走了。”
“走吧。”
我一步一步的退出小屋,来到院门边儿,拉开了门栓。深沉人站在屋子的门槛处,当我准备离开小院的那一刻,他突然叫住了我。“什么事?”
我心里紧了紧,就觉得深沉人是不是变卦了,要提出什么交换条件。“我给你一句忠告吧。”
深沉人的脚步不动,他和古城黑影一样,诅咒的发作,身体的溃烂,导致嗓音发沙发哑,不过嗓音不代表语气,他的语气里,没有古城黑影的凶戾。“什么忠告?”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凭你的本心去做。”
“我的本心?”
“是,你的本心。”
深沉人慢慢的抬起手,放在胸口上:“也就是你的良心。”
说完这句话,深沉人退回了小屋,屋子里的白炽灯随后熄灭了,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屋子漆黑,昏暗的看不到任何东西。我溜出院子,冷风一吹,头脑瞬间就清醒了。我的手机还留在家里,身上什么也没有,步行离开麻村,跑到半路,拦了一辆回城的出租车,火烧火燎的奔到了狐狸的档口院子。事实上,档口就是丢了那块黑点石头,别的任何东西都完好无恙,狐狸派出去的伙计已经回来了,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潜入了档口。我把昨天晚上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毫无疑问,挟持我的人,潜入档口夺走黑点石头的人,就是那个陈生。说到陈生的时候,我的脑子又不清爽了,那个陈生,分明已经在巨石古城的地下暗河烂成了渣,但他又鬼使神差一般的出现在我面前,这不能不说是个悖论般的事实。“这个人,一定要查清楚。”
狐狸咬了咬牙,他们在古行立足,如果连自己的老窝也守不住,传扬出去,面子就丢尽了。更重要的是,我很怀疑我所中的远古病毒,和陈生有直接的联系。这个人的来历如果不查清楚的话,始终是个隐患。“还有,那个给你药的深沉人,也得查。”
老巴端详着深沉人给我的那一点点分泌物般的药,呲牙咧嘴的,看样子很想亲口尝尝。“那个人不用查了,查不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深沉人好像没有什么敌意,而且,他溃烂的五官都辨认不出了,更不可能有什么证明他身份的证件。我预感到,深沉人一定离开了那个小院子,现在就算马上赶到麻村,也会扑个空。相对来说,查陈生更简单一些,我居住的小区里有监控,至少陈生扭着我离开小区大门时,监控会清晰的拍摄下来所有过程。能知道他的体型长相,狐狸就能利用自己的信息渠道摸一摸对方的家底。我带着狐狸火速回到小区,先冲进家门。从我被陈生带走以后,家里就再没来过人,客厅的一切都没人动过,电视柜上的电视机,还是开着的,已经有了正常信号,正播放着一部古装剧。“你确定吗?”
老巴挠了挠头,围着电视看了一圈,回头看看我:“你确定那俩伙计,都被关在……关在电视里?”
“是,我确定,我亲眼看见的,他们都被关在电视里……”我说出这句话,也觉得非常无稽,就好像一个神智不清醒的人一本正经的跟人讲述着自己的见闻。但毕竟是我亲眼目睹的情景,我不夸大,也不会隐瞒。“那你的意思,他俩等一会儿就有可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老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慢条斯理的抽,似乎真在等着俩伙计从电视里爬出来。狐狸一直没说话,等到老巴把一支烟抽完,狐狸走到了电视柜前,蹲下身,拉了拉柜门。“里面不可能藏着两个人。”
我叹了口气,客厅里的家具,我再熟悉不过,昨天两个伙计消失之后,我不是没有想到电视柜,但电视柜的空间是固定的,根本不可能塞进去两个人。哗啦……狐狸一拉开电视柜,我的眼珠子就睁大了,我看见方寸之地的电视柜里面,好像叠被子一样的塞着两团东西。两个伙计,真的就在电视柜里,我想象不出来,这么大的两个人,是怎么被硬挤进去的。“他俩这是怎么回事?”
俩个伙计被放在沙发上,人还有气,但状态很奇怪,都大睁着眼睛,眼球在眼眶里一圈一圈转动。狐狸叫留在楼下的人把俩伙计送出去,先救治再说。“挟持你的人,很不简单,很不简单。”
“昨天晚上,我是产生幻觉了?”
我意识到,其实从我看到电视里的两个伙计的那个时候,自己看见的就不是真实的一幕,俩人肯定一直都被塞在电视柜里面。“先去看看监控,看这个人什么样子,最近有没有在山阳露过面。”
我们直接奔到了小区门口的值班室,昨晚值班的保安已经下班了,换班的保安我也认识,不过不太熟。老巴过去跟人交涉,塞了一包烟,又白话了一通,保安已经将老巴引为知己,很干脆痛快的把昨天的监控录像给调了出来。为了看的更详细一点,监控录像没有跳跃,间歇性的快进浏览。我死死的盯着屏幕,狐狸的意思,是想知道陈生大概是什么时候进的小区。但是从头看到尾,监控录像没有留下陈生的身影,我想了想,小区虽然有保安,但那么大的住宅区,要是存心从别的地方翻墙进来,保安也不可能知道。紧接着,监控录像调到了凌晨时分,也就是我被陈生挟持着离开小区大门的那一段。我们三个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我已经不太记得昨天离开小区的具体时间,就那么慢慢的看。渐渐的,我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中,小区的路灯,还有大门值班室的灯光,这些光照大概能照射出镜头中的人的长相。“伙计,我现在真的怀疑,你的脑袋是不是让门挤了一下,满口胡话。”
老巴看着屏幕,忍不住又看看我,嘀咕了一句。不仅仅是老巴,就连一向镇定并且信任我的狐狸,也忍不住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头上的冷汗唰的又冒出来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