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都数不清的“头发”开始退缩的时候,我的猜测无疑得到了最确凿的印证,那“东西”,绝对中枪了,而且伤的不轻,仓皇逃窜,它一逃窜,外力消失,如同有魔咒的头发,就不知不觉的退去。三个人没过多久就自由了,老巴伸出手,一边骂着一边就把身上残留的头发给拽下来。一直到这时候,我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感觉一下没力气了,靠着树杈,双腿发软。休息了一会儿,我们才从树上爬下来,棕熊已经死透,那“东西”也逃的无影无踪。老巴杯弓蛇影,赶紧就去遗落的背包里拿了子弹。“这个季节的熊掌,该是最肥的。”
老巴把子弹装好,望着死透的熊,就咽了口唾沫,老巴胃口很好,而且很偏好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认为那些东西都是大补。我和狐狸把各自身上的擦伤还有皮肉伤处理了一下,我有些奇怪,因为前后两次和那“东西”遭遇,我觉得,它应该是一个善于阴谋诡计,但是又欺软怕硬的东西,遇见它能对付的人,那么它就会千方百计的戏谑对方,如果遇见真正的硬茬子,它也会避之不及。我相信,它的目的,是阻止进入包山林区深处的人,可当年白武义那样的狠人,就进去过包山地下。“它还会跟着咱们的。”
狐狸慢慢的从身上取出那只已经变形的死亡铃铛,那“东西”会阻止我们进入包山深处,如果我们足够强大,那么它也不会冒死继续阻拦,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狐狸判断,那东西多半是想拿回这只铃铛。“再遇见它,绝对不能客气。”
我有些头疼,那东西隐蔽的太好了,而且非常奸猾,前后两次伏击我们,虽然我们进行了反击,可是归根结底,连对方什么样子都没看到。“不用你说,再遇见,老子绝对饶不了它!”
老巴一说这个就来气,暂时忘记了研究熊掌怎么烹饪,紧握着手里的枪:“不打的它爹娘都认不出来,就算我对不起它!”
说笑归说笑,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我们不可能放弃,那么继续朝前走,未来的路,还是未知的。我们离开了这里,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慢慢的朝前走,狐狸大概估算了一下路程,如果我们的脚程够快,一路上不耽误时间,那么到明天的下午或者夜间,就能赶到最终的目的地。为了保持足够的体力,我们不赶时间,走的比较缓。我估计,那“东西”应该是真的受了比较重的伤,我们很明显的感觉到,那种莫名其妙的耳鸣消失了,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也消失了,神智很清醒。从天亮又走到中午,走到下午,半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开始选择露营地,包山深处,估计也就那么一个窝棚,再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到五点,老巴在一处山林脚下,找到了一个很小的小山洞。这应该是我们赶到目的地之前,最后一次在山林里过夜了,为了安全,依旧没有捡柴,忍着冷,用固体酒精烧水,燃料不是太多,趁着烧完水还没有燃尽的燃料,三个人凑着火,把冻的发硬的手靠一靠,稍稍暖和一点。一杯热水喝下去,人就舒服了很多,山洞很小,又是个死洞,只要把洞口看守好,里面的人应该没什么安全隐患。坐在阴冷的洞里,尽管还是感觉冷,不过跟寒风呼啸的山林野地,山洞已经算是一个福地了。吃了些东西之后,天开始发黑,说实话,我已经有点畏惧天黑了,因为那“东西”选择伏击我们的时间段,基本都在夜间,所以天一黑,我就下意识的感觉心慌。我和老巴留在洞里,狐狸把风,三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次回去,我得休个假。”
老巴连着好些天没有刮胡子,胡子长的老长,头发也乱糟糟的,沾着干枯的草叶和尘土,身上的衣服也灰扑扑的,看着比叫花子也排场不了多少,这是难得的安静之夜,老巴枕着自己的背包,就开始畅想休假的生活。“能怎么修?”
我苦笑了一声,总是觉得心头的压力时时刻刻都存在着,没有任何人能确定,这次去包山是否可以寻找到破解诅咒的办法。但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的,那个气场超级强大的深沉人,也中了诅咒,可是连他都没寻找到救命的办法,我们又能比他强多少?想了一会儿,我真的不敢再想了,我压根就不敢想象,如果到了诅咒开始彻底发作的时候,我是不是会像深沉人一样,浑身上下烂的如同一块海绵。窸窸窣窣……老巴刚想接着我的话往下说,守在洞口的狐狸冲我们摆了摆手,紧跟着,我听到了一阵很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地方,任何异样的声音,哪怕再轻微,都会引起我们的警觉,我和老巴一骨碌就翻身爬起来。为了不变成扎眼的目标,我们没有打亮光源,幸好天气依然晴朗,山脚这边没有大片的植被和林子,月光照射下来,能见度很高。当我和老巴翻身起来,又凑到洞口的时候,那阵轻微的窸窣声,已经停止,但这一眼望过去,我们同时看到在山洞洞口外三四米远的地方,并排站着三只鼬鼠一样的小东西。三只小东西,像人一样直立着,用两条后腿着地,它们非常小,站起身也不过三四十厘米高。一般来说,老林里的这些小型野物很少见人,所以警惕性非常高,但这三只小东西好像丝毫都不惧怕我们,站在洞口外面,宝石一样黑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睁着。“这是什么东西?”
我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而且这三只小东西的体型太小,几乎一伸手就能捏死,所以,初开始听到异响的警惕就慢慢的消散。“黄鼠狼。”
狐狸还是保持一定的警惕:“他们这边,叫做黄皮子。”
我只是童年的时候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一直留在山阳,所以从来没见过这东西。一时间,我也吃不准黄皮子有没有冬眠的习惯,但是看着这三只小小的黄鼠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但不危险,反而有些萌。老巴不管这么多,反正在这片老林里出现的任何生物,哪怕一只蚂蚁,都让他感觉排斥。在我们望着这三只小东西的时候,老巴就蹑手蹑脚的从洞边爬出来。三只小黄皮子虽然小,但那种灵动,连野生的狐狸都赶不上,老巴这边一动,三只小黄鼠狼就慢慢的后退。“走你!”
老巴爬到洞外,直接就扑了过去,他的身手好,动作也非常的快,想用手里的衣服把小黄鼠狼给兜住。但他快,三只小黄鼠狼更快,一溜烟的朝后面飞窜了十多米远。老巴泄气了,想要抓住这样的玩意儿,几乎不可能。三只小黄鼠狼站在十多米之外,接着就一只挨着一只的爬走了。我也说不清楚,这算不算一种什么征兆,但小黄鼠狼离开以后,山洞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大约能有一个半小时,老巴去接替狐狸守夜,差不多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我胡乱揉了揉脸,就打算休息一会儿。在我还没躺下的那一刻,洞口的老巴突然警觉了,轻轻的呼哨了一声,与此同时,那种窸窸窣窣的声响,又一次从洞外传了过来。月光仍然很明亮,在这阵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我们看见那三只之前跑远的小黄鼠狼,齐心协力拖着一只五彩斑斓的松鸡,又回到了洞口外。老林里的松鸡,是城市难见的美味,三只小黄鼠狼把松鸡拖到洞外三四米远的地方,然后绕着松鸡跑了两圈,看了我们一眼,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里。“这是干什么?”
老巴挠了挠头,看看松鸡:“丫们过来行贿我们了?”
老巴吃过松鸡,跟我们形容这种野生禽类的美味,把松鸡捡了回来。松鸡很新鲜,肉还是软的,说明刚死不久。可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不敢信,更不可能吃它们拖来的松鸡。只不过,这事儿有些离谱。“算了,今晚,都别睡了。”
老巴摇着头,很可惜的把松鸡挖个坑埋掉,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在最后一次露营之中,谁也不想发生任何意外。我在猜测着,之后还会出现什么情况,然而从这时候到午夜,又从午夜到凌晨两三点,始终安静无恙,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狐狸怕我熬不住,看着已经将近三点,就让我打个盹。我睡的不踏实,合眼勉强睡了不足四个小时就醒了。七点钟的时候,天已经泛亮,林子虽然冷,但清晨的空气冷冽却清新,有一片很薄很薄的白雾。我们收拾好东西,离开小山洞,打算绕过山脚,继续朝前走。但是仅仅走了十几米远,狐狸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此时此刻,我的脑仁仿佛在晃荡。我们看见面前几米外的一丛灌木上,挂着三只小黄鼠狼。三只小黄鼠狼,细小的脖颈都卡在灌木的枝杈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死掉了。我感觉奇怪,以黄鼠狼这种灵巧的身形,绝对不可能被卡在灌木里,活活的卡死。三只小黄鼠狼,身子已经僵了,直挺挺的挂在灌木中。山风贴地一吹,它们僵直的身子,在轻轻的左右晃动。我只觉得双手发凉,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它们是自己把脖子卡在枝杈间,就这样活活吊死的,如同一个选择悬梁自尽的人,上吊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