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晕了,面对这一切,束手无策。地层下面,仿佛有一台隐形的挖掘机,把大块的泥土和腐败落叶全都翻了上来。老巴拿着枪,对准正在滚动的地面,却不知道该朝哪儿开枪。情况超脱了想象,就算再有经验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在一步步的后退,只退了几步远,崩裂的地面轰隆的被翻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地层下面仿佛是中空的,老巴踩了一脚,产生了连锁反应。这个坑只有三四米宽,宛如一个搅拌机正在运作,泛黑的泥土一层一层的被翻动。“这是要出什么事?”
老巴的绿豆眼睛在不停的张望,扫来扫去,唯恐被这个坑吸引了注意,而导致别的地方发生意外,偷袭我们。哗啦……隐隐之间,我听到了流水声,这本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水流在卷涌的声音连绵不绝。噗……三四米宽的土坑,所有的黑土仿佛都翻上来了,紧接着,一片如同墨一样的液体从坑里不停的卷扬。浓稠的黑水,有一种特殊的腥味,整片林子都被这阵腥气所沾染了,在手电的照耀下,黑水黑的发乌。“退后,退后……”狐狸又把我朝后面拉了拉,这种黑水黑的有些过分,很容易让人怀疑,黑水有剧毒,沾染到身上一星半点,就必须得把一块肉给割下来。轰……卷扬的黑水骤然间泛起了一片水花,随即,黑色的水渐渐的变淡,从黑变紫,又从紫变红。红的刺眼,红的妖异。满满一坑泛红的水,似乎是一汪正在流动的血,不仅猩红,而且带着血液那独有的血腥味。我不算是个晕血的人,何况在野外探险,皮外伤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全部汇聚在一起的场景,眼前好像全都被这种血红色给充斥了,有些头晕。“先不管这些。”
老巴举着枪,朝旁边迈动脚步,这个正在“流血”的坑,只有三四米宽,完全可以绕过去。哇……骤然间,一阵很怪的叫声中止了我们的脚步,那声音形容不来,如同有什么东西将死的时候发出的悲鸣,又如同是人遭遇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而发出的歇斯底里的惊叫,听了感觉发憷。整个老林好像都被这种连绵不断的声音给占满了,气氛阴森而且极度的压抑,但偏偏还感觉不到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噗噗噗……介于情况不明,我们没有敢盲目的直接迈动脚步走远,就在三个人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判别情况的那一刻,翻滚的血坑里面,咕嘟嘟的冒起了一大串飞溅的血花和气泡。气泡浮出之后就崩散了,血迹溅的到处都是。“有东西要出来了!”
老巴全神贯注,在连串的气泡浮出的时候,他察觉出,一定是满坑的“鲜血”里面,有什么东西将要浮现。我们没有太多反应的余地,即便知道血坑里将会出现什么,但躲也不能躲。现在夺路而逃,那么问题就会越留越大。我的头真的犯晕了,包山这个地方的危险,不单单是来自人或者自然,还有诸如眼前这些不清不楚的危机,老巴和狐狸有再好的身手,仿佛也没用了。哗……血坑中翻滚的气泡陡然减少了许多,几秒钟时间,血中果然有什么东西隐隐的露头了。圆滚滚的一片。我的心一紧,从血坑中出现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显露,仅从浮出的一部分来观察,外形很像一颗人的头骨。噗……残存的气泡随着上浮的东西而彻底的消失,鲜血中的东西,也慢慢的露出了一半儿。我一直以为,这是一颗被浸泡在其中的头骨,但是等到这东西浮出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不是。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了,它很像一颗比足球略小一点的还未张开的菇伞。迟疑中,收拢的菇伞,已经完全露出,我感觉我的猜测,好像没问题,菇伞的下面,是菇柄,和我小臂一样粗细的菇柄。这如同一颗血红色的大蘑菇,老林里面从来都不缺乏真菌类植物,有些蘑菇的确能长很大,可现在的季节,是这些真菌销声匿迹的季节,尤其这颗血红的蘑菇,是从沸腾着鲜血的血坑里出现的。我和狐狸严阵以待,老巴则在用劲儿的观察,他在观察,这颗血红的蘑菇,能否用枪崩个粉碎。血红的大蘑菇直接露出了地平线大概二十厘米高,菇伞上面,一滴一滴的鲜血如同露珠一样的滚动,落入血坑。我们来不及有别的想法,收拢的菇伞,开始缓慢的张开。我很少离开城市,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蘑菇,足球大小的菇伞,完全的张开,和一把小雨伞一样。就是几分钟时间,菇伞张开了,彻底张开了,血坑里沸腾一般的血,好像也归于平静。血红的蘑菇,像一把血红的伞,孤零零的生长在血坑的正中央。这种形状,这种色泽,让人非常的心悸,不知道为什么,看一眼血红蘑菇,我的心就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不停的爬动,啃噬,痒的钻心,连压根都发酸发麻。“妈了个巴子!”
老巴紧要着牙,一下举起了枪,对准血坑中间的血红蘑菇。“先等等!”
狐狸伸手拦住他,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手电的最强光完全照射在这颗蘑菇上面,平伸开的菇伞,本来平滑整齐,但是在老巴举起枪的时候,菇伞上面,微微隆起了小包。小包隆起的速度非常快,狐狸一阻拦,菇伞上的小包啪的就好像崩裂了。三团很小很小的影子,在菇伞的上方迅速的耸立,就好像蘑菇上面又长了什么寄生真菌。此时此刻,视线变的非常透彻,我的半截身子跟着一凉,瞳孔也猛然一阵收缩。因为我看见菇伞上面,仿佛长出了三个小人,只有一巴掌高的小人。却四肢齐全,甚至连五官眉眼都栩栩如生。三个小人,浑身沾染着菇伞上面的血渍,斑斑驳驳,随着血坑中菇伞的轻轻晃动,而左右的摇曳。我的眼神变的和鹰眼一样,借助手电所散发的强光,仿佛能清楚的看到巴掌大的小人的眉眼口鼻。我的心在发颤,连同手脚,好像微微的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我看到菇伞上三个鬼里鬼气的小人,就仿佛看见了我和狐狸,还有老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