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出来,那是冷阿姨的声音,虽然和她打交道并不多,但这个冷如寒冰一样的女人,给我留下的印象极其深刻,很难忘记。恍惚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在原地慢慢的转过身。我就觉得自己低估了苏然他们,有了巨石古城的前车之鉴,他们肯定会操心,跟着我来到会场的苏然,只是明面上的力量,冷阿姨还暗中埋伏了另一支人手。听到冷阿姨的声音,我就知道,这次逃不了。冷阿姨在他们这股势力中,地位超然,她亲自出现,那么身边就一定有很多人保护,小村外面的情况还不尽了然,再被冷阿姨盯上,我就觉得自己命苦。“冷……不是,阿姨,你好。”
我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怎么说了,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就暗中感应四周的动静。和我想的没错,冷阿姨肯定带了不少人,当她露面之后,周围好几个地方的黑暗角落里,人影隐隐约约,少说也有十好几个。“这一次,你还想跑吗?”
冷阿姨不为所动,她似乎是一个连心都被冻结的女人,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站在那里,好像一尊用石头雕刻出来的石像。“我没跑,只是溜溜弯。”
我答着话,脑子转的飞快,通过我的观察,所有能跑出去的路,已然被堵死。“走。”
冷阿姨不跟我废话,司徒一逃跑,小村大乱,所有人都闹成一锅粥,这场秘密会议不了了之,留在这儿没有任何意义。“咱们,等等苏然吧?”
我赖着不肯走,只想拖延时间。“你不想吃皮肉之苦,那就老老实实的走,你想吃点苦头,也由你。”
冷阿姨根本就不啰嗦,丢下这句话,调头就走,她一动,周围那些隐伏着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现身,几个汉子围着我,即便我赖着不走,他们抬也会把我抬出去。冷阿姨在前头,正直的朝着小村村口那边走,我估计司徒只顾逃命,无心跟人纠缠,这会儿已经逃远了,司徒一跑,敌人消失,剩下的人也闹不出来什么劲儿。我的头开始疼,条件反射般的产生了比之前更强烈的抵触感。苏然和冷阿姨,事实上都是一回事,她们在一个团伙内,有共同的目的,可是被控制在苏然手里,我多少会心安一点,但被冷阿姨亲自抓到,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但头疼归头疼,对实际情况没有任何改观的可能,我很不情愿,越走越慢,周围的几个汉子没有得到命令,不敢动手,几个人把我夹在中间,簇拥着朝前走。“他要是不走,就把他背起来走。”
冷阿姨估计知道我在暗中的反抗,她肯定也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几个汉子得到冷阿姨的命令,就没有顾虑了,直接想把我给扛起来,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伸腿抬胳膊的进行着挣扎。“放下他……”事情好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我的挣扎是无力的,但就在几个人架着我想要跟上冷阿姨的时候,在我们身后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有人静静的说了一句。此时此刻,这道声音让冷阿姨手下的人吃了一惊,因为小村基本安静下来,又在夜晚,周围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得过队伍里的好手,然而说话的人一直到了十米之外,所有人还没有察觉,这已经无形中说明,这个人,非比寻常。他们吃惊,我则惊喜,那道声音沉沉的,静静的,波澜不惊,风轻云淡,赫然就是陈生的声音。冷阿姨深不可测,陈生呢,同样是个可怕的人,可是连我自己也迷糊了,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对陈生的到来有种解脱般的期盼。“你来做什么!”
冷阿姨显然也听到了陈生的声音,事情明摆着,她对陈生的声音,也熟悉到了一听就可以分辨出来的地步,冷阿姨嗖的转过身,盯着十米外的陈生:“你想干什么?”
“你不能把他带走。”
陈生从十米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从表面上看,他应该没有和绿帽子发生很严重的冲突,至少看不出有受伤的迹象,他走的很慢,不过很稳,他和冷阿姨,仿佛是熟识了许久的人,交谈不用寒暄,直入主题:“放开他。”
“我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冷阿姨没有料到陈生会突然赶来,陈生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冷阿姨清楚,她对陈生也有忌惮,只不过陈生单枪匹马,冷阿姨不会当众示弱。“你不能把他带走。”
陈生一直走到很近的地方,冷阿姨的人不约而同的围拢过去,把陈生挡住。“你不知道他是谁?”
冷阿姨石头雕刻一般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冷笑:“如果你知道,你还要留下他?”
“正因为我知道他是谁,才要留住他。”
陈生没有冷阿姨那么多的表情,他始终很淡定:“你为什么要带走他?要把仇恨的种子,给他种在心里?然后让他去做你做不到的事?”
“住口!”
冷阿姨仿佛一下子被陈生说穿了心底的想法,她石头一般的脸庞上,有愤怒和激动,不等陈生把话说完,就粗暴的打断了他:“这是我的事!”
“这已经不是你的事了,你不能带走他。”
我没有插话,他们两个人好像很熟悉,交谈无头无尾,别的人听不懂,我也听不明白,不过,冷阿姨和陈生,也应该是对立面。“我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冷阿姨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汉子先带着我走,剩下的人则又朝陈生靠近了一点,想拦住他。唰!!!陈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伸手就撕开了自己的外衣,外衣里面,是捆在身上的炸药。“我不想让人做的事,同样谁也阻止不了。”
陈生身上的炸药一亮出来,周围的人都产生了畏惧,炸药不多,但足够把附近的所有人炸的粉碎。“你……你敢!!!”
冷阿姨的眼睛里,流露出怯意,还有熊熊的怒火,她的身份超然,在他们的团伙里发号施令惯了,几乎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也没有人敢这样和她作对。“我敢不敢,你难道不明白?”
陈生一往无前的朝前面走着,在这个范围内,以他的速度,可以追上任何想要临时逃脱的人:“我不怕死,真的不怕,我有很多条命,但你,只有一条命。”
在场的人几乎隐约都能嗅到炸药爆炸之后产生的刺鼻的气味,平静又平淡的陈生,像一个沉稳的疯子,以这样的方式逼迫所有人就范。“这是一场赌博。”
陈生朝前走,没有人敢阻挡,唯恐他身上的炸药会突然爆炸,在炸药面前,只有充满勇气或者说真正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进行游戏:“我的赌注,就是自己的命,你的赌注,就是其余所有人的命,你敢赌一赌吗?”
“你这个疯子!”
“我本来,一直,都是疯子。”
陈生没有遇到多少阻滞,一直走到我跟前,很温和的笑了笑。这种温和的笑,事实上比那种歇斯底里的狂笑更让人心里没底,冷阿姨的手下都迟疑了,怔怔的不知所以。“我保证,任何阻拦我的人在触及到我之前,我身上的炸药就会引爆。”
陈生很有礼貌的把距离最近的一个汉子轻轻拨开,直接站到了我跟前,朝冷阿姨说:“你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要赌,还是不赌,你自己决定。”
说着话,陈生直接拉住我,转身朝后面走,他已经在心理上占据了稳稳的上风,他的沉着,还有隐藏在沉着后的疯狂,乃至身上随时会引爆的炸药,死死的压制着冷阿姨这帮人。这是意志上的争斗,只有心念坚定的人,才会取胜。陈生带着我慢慢的走出去二三十米远,没有人追上来,所有人和石化了一样,包括冷阿姨在内,全部滞留在原地。“方斯莫。”
陈生回过头,轻轻的朝冷阿姨挥了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