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的更仔细,更清晰,我感觉,这棵大树,或者说这棵大树里沉睡了无穷岁月的,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它死亡的时间太久了,很多痕迹都被岁月所抹杀,只有观察到极致,才可能从一些细微的细节里分析出线索。抱着这个念头,我不由自主的又想挪动脚步,让手电的光线可以近距离的照射在大树的缝隙间,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脑子嗡的一阵轰鸣,眼睛似乎瞬间就失明了,一片漆黑。这感觉来的无比突然,突然到让我毫无防备,我一下子晕了,感觉自己如同飘荡在一片软绵绵的云里,分不清在哪儿,分不清周围有什么。可能是之前很多次用另类的手段读取过一些隐藏的记忆,所以在混沌和失措中,我的潜意识里,始终可以保持一丝独有的清醒。我迷迷糊糊的,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可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的思维,神经,一定是被影响了,这个死在大树中的人,意念强大之极,如果它想影响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昏沉如同潮水,很快就把我的神经彻底碾压,我忘乎所以,只有潜意识中的清醒在拼命的挣扎。黑暗中,我好像看到身边有一条一条闪光的光条在飞舞,以极快极快的速度,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这些光条像流星,像银芒,前前后后,不知道有多少片光条从黑暗中穿梭了过去,最开始的时候,我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然而渐渐的,我心底那丝清醒感觉到,这些流动的光条,似乎就是飞速而过的时光。再没有什么,能比时光更让人难以掌握,我很被动,如同失去了自我,在这些流淌的时光里面随波逐流。一道飞逝的光条,或许就代表了一个世纪,无数的光条流过,意味着我仿佛在时光的长河里逆流而上,跨越了无穷的岁月。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里,出现了一抹曙光般的光明,我好像站立在一座高山的山巅,放眼一望,几乎能望到整个世界。我看到了一座一座城市,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是一个让我感觉非常陌生的世界,但这个世界整齐,有序。在我目睹到这片好像出自幻境中的世界时,那些代表着流淌时光的光条,还在飞速的穿梭。一道光条轻飘飘的飞过,就代表岁月沧桑,日升月落,不知道多少光条飞过之后,整个世界,突然昏沉了下来。这似乎是末日降临前的一幕,广袤的世界,无数的城市,无数的人,都好像这颗星球上渺小到几乎可以忽视的玩具,天翻地覆,昏暗无光,尘烟蔓延到了数以百公里上的高空,世界顿时沉沦,城市崩塌成了粉末,繁浩的生灵在这场灾难中覆灭。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幸存下来,他们的家园被彻底毁灭,连同家园所在的世界,也变成了废墟,这里已经不再适合生存,为了繁衍,也为了存活,他们被迫转入了地下洞穴。这些只是幻境,只是那道强大到无法形容的意念所传递给我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并非虚妄,它可能记录着最后一个史前文明毁灭的缩影。幸存的史前人类,蜕变为无名生物,昔日的文明,荡然无存。史前文明的毁灭,和地下深渊事件息息相关,彼此有紧密的不可分割的联系。无名生物的智商在蜕化,然而那场灾难,却无法磨灭。事实上,世界上的一切,本来没有开始和结束之分,开始,就意味着总有一天要结束,而结束,也意味着会有开始的希望。史前文明覆灭之后的若干岁月之后,新的现代人类逐渐产生,他们踩在那片已经被时间粉碎的无迹可寻的史前文明的废墟上,登上了自己的舞台。文明的发展,人类的聪慧,渐渐的又把那个本该随着史前文明一起湮灭的秘密挖掘出来,从西汉时代开始,地下深渊事件,正式启动,围绕着地下深渊,各种各样的人,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试探。这让无名生物感到了恐惧,它们已经蜕变到了和野生动物没有区别的种群,面对着相对而言强大的人类,无名生物根本无法阻挡地下深渊事件的进行。在那段久远又古老的历史画面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异于同类的无名生物。恍惚中,我能看到它魁梧的身躯,一头银霜般的毛发,它的眼睛是无用的,但是却好像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在无名生物中,它就如同绝对的王者,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这就是无名生物中的圣灵,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圣灵。在那个时代中,无名生物阻挡人类的手段,只剩下一个。圣灵在生命还没有终结的时候,选择了死亡,它毁掉自己的身躯,留下了强大不可磨灭的意念。这缕意念,久久存在,变成了黑洞诅咒最早的根源。我明白了,为什么当时那个神秘的深沉人对我提出了启示,他说,想要解除黑洞诅咒,只有来包山,因为包山是黑洞诅咒的源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诅咒从这个地方蔓延出来,那么就要从这个地方终结。黑洞诅咒,跨越了无垠的时光,我眼前又开始模糊,那些幻境像泡沫一般的破碎,只留下了圣灵在临死前微微飘动的一头白发。它的身影,虚虚实实,一会儿只留在脑海里,一会儿仿佛又好像站在我面前。在人类的眼中,无名生物只是存活在地底的低等生物,但无名生物有它们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我的神智,稍稍恢复了一些,至少我知道自己正站在交叉点的边缘。但神智并没有彻底的清醒,因为我在不断的恍惚里,还是能看到圣灵。它很近,离我很近,就仿佛从久远之前的死亡中复活了。我能看到它,真的能,我甚至忘记了,圣灵已经死去了很多很多年,从它那双失神的眼睛里,我似乎可以察觉到怜悯的光。它像神一样崇高,但是为了自己的种族,它不惜终结自己的生命。这种无私,源自怜悯,怜悯众生,与佛一般。在这样的目光里,好像心底原始的自私本性,也被融化了。我在想,如果换做是我,我会为了一些人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而自甘献出生命吗?我望着面前的圣灵,丝毫都不觉得,它是一个生活在地底的低等的生物,相反,我认为它是一个人,是一个英雄,悲天悯人的英雄。我很想说点什么,可是我不知道圣灵是否能听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它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然而刚刚恢复了一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运转开,白发苍苍的圣灵的眼神,骤然一变,它浑浊眼白中那一缕好像永远不会消退的慈悲,猛的消失了,变的冷酷,犀利。冷的让人发颤,犀利的让人畏惧。我惊呆了,因为我不知道圣灵的目光为什么会变化的这么快,而且变化的这么令人心惊。我没有机会说一句话,没有机会做任何举动,在圣灵的目光冷峻犀利的同时,它伸出手,轻轻推了我一把。尽管这一下推的很轻很轻,但我就站在交叉点的边缘,身子一下失衡了,忍不住头重脚轻的直接从边缘掉落下去。在失衡的那一瞬间,丧失的神智一下子全部回归,我唰的睁开眼睛,视力不可能马上恢复,但隐隐约约,我能看到那颗崩裂的大树,还有大树中已经干枯的如同化石一般的圣灵。它要杀我!!!我连流汗的机会都没有,事情是明摆着的,圣灵残留的意念,一定是想杀了我。我中过黑洞诅咒,诅咒对我来说已经无法构成二次伤害,但圣灵的意念,就要让我从这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下去,摔成一滩肉泥。这绝对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失衡之下,无法控制,我的身躯一歪,直接就从交叉点的边缘掉下去。我的心脏几乎缩成了一团,深渊的深度暂时不可知,黑暗会影响判断,但哪怕这片深渊只有十米深,也足以把我摔的稀烂。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双手胡乱的在空气中一通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