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人讲,没想到,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二叔的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形容的笑,仿佛是世间五味都混杂在这丝笑容里。“二叔,我在听,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我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平静,我隐隐约约的察觉出,二叔想要说的话,要么就是和父亲有很大关系,要么就是和我本人有很大关系,就因为这样,他才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小凡,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
二叔问道:“有一次,你跟几个孩子跑到后山那边的废矿洞去玩。”
“记得。”
我心里就一个劲儿的冒苦水,这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要不是那个要命的矿洞,我或许会活的比现在舒服一点。“这些事情,我该怎么说呢?”
二叔想了想:“那都是你的命,你逃不过去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给你看个东西。”
二叔在身上摸索着,天气已经比较热了,但他一直呆在阴暗潮湿的地道里面,穿的还是挺厚。他解开两层脏兮兮的外衣,在贴身穿的那件已经辨认不出颜色的破衬衣口袋里摸了摸,然后掏出一个驾驶证大小的塑料皮小本子。本子和二叔身上的衣服一样,破烂不堪,边角都被磨秃了。二叔把这个塑料皮的小本子打开,里面有一块被油纸包的很严实的东西。就是这几层油纸,让里面的东西很完好的保存着。二叔又把油纸拆开,顿时,一叠照片出现在我眼前。这叠照片的时间肯定不短了,我大眼一扫,基本都是那种很早之前的黑白照片,里面寥寥夹杂着几张彩照。二叔在一张一张的翻着这些照片,在过去,照相机是比较少见的贵重物品,那时候的人也都比较喜欢照相。在二叔翻着照片的同时,我也用心在看,我发现,这些照片其实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基本全是二叔年轻时候在无关紧要的时间,无关紧要的地点留下的留影。大概也就是这样,如果是比较敏感的照片,二叔是不可能保留下来的。对于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这些普普通通的照片,是记录自己青春和过去的纪念,不值钱,却弥足珍贵。差不多有二十张照片,快翻到末尾的时候,二叔抽出了一张。这张照片上,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虽然照片是彩色的,不过保存了至少二十年,底色已经褪去。只是保存较好的缘故,照片还可以看的清楚。“你看看这个人。”
二叔把这张照片递给我:“还记得他吗?”
我接过照片,仔细的看了看,一眼看过去,我对这个十多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印象。但再看看,就觉得依稀有那么一丝淹没在记忆里的痕迹。“要是我没记错,是你八岁的那年。”
那时候,我在村子里已经生活了好几年,完全适应了位于小村的家,还有二叔。我年纪小,丝毫没有怀疑过什么,每天只是无忧无虑的玩耍,吃了睡,睡起来玩,日复一日的过着这种生活。八岁那一年,我记得整整大半年都没见过父亲,当时问了二叔,二叔说他在城里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开身。因为我从小就和父亲相处的机会不多,没有那种离了父亲就活不下去的感觉,所以,二叔说他忙,我也就不以为意。“我骗你说,你爸忙的很,没有时间回老家,连我也好久都没见他了。”
二叔说:“其实,他悄悄回来过一次。”
那一次,父亲是趁着天黑回村的,和二叔说的一样,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我睡的稀里哗啦,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他给我交代了一些事情。”
二叔指着那张照片,说:“这照片就是他给我的,他要我先去县城的汽车站,把这个孩子接回来。”
“这个人是!?”
我的脑子猛然一闪,仿佛是从复杂的记忆里一下子找到了这个人:“这是二狗?对吗?”
“对,是他。”
我想起来这个人了,在我看来,二狗只是童年生活里一个匆匆的过客,幸亏我记忆力比较好,勉强还能在过去找到他的一丝印象。在我的印象里,二狗比我大几岁,当时我和村子里的一帮孩子天天跑着玩,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二狗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没人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好像好端端的一下子就蹦出来的似的。但二狗年龄比我们都大一些,主意很多,孩子们服他。我们这帮孩子每天吃过饭就跑出来,二狗一般都在村口外边等我们,双方一集合,就开始了漫无止境的玩耍。“这真是二狗……”我越看照片,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照片上的二狗相貌蛮端正,但当年和我们玩的时候,总是脏兮兮的,一脸都是汗水和泥土,花里胡哨:“二叔,我爸叫你把二狗从车站接回来,然后呢?”
“我的任务,就是把他接回来,然后想办法给他提供隐蔽的住处,他呢,有他自己的任务。”
二叔说:“他有什么任务,队长没有和我说,不过事情到了后来,就瞒不住了,我知道队长让他来干什么。”